“你也觉得不错?”听到他的附和,农倚萱兴奋地笑开了。“很多人都说西式蛋糕和中式茶味根本不搭,得配红茶、咖啡才合味,可我就是不觉得啊!没想今天竟意外找到同好!真好。”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贺茗恺感到有些不解。西点搭配什么种类的茶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为何她竟如此慎重以待?
    “你很重视食物搭配的问题?”
    “不会啊!”农倚萱惊讶回视,“刚刚说的蛋糕与茶的搭配只是我个人的兴趣,我才不会勉强别人要跟我有一样的看法呢!更何况我平常很忙,一个月能抽出一、两天让我优闲一下就要偷笑了,哪来那么多时间注重每一种食物之间的搭配问题,别无聊了!”一连串抱怨般的话语倾泻而出。
    “你工作很忙?”贺茗恺微挑眉。
    “对。”听出他语气中的疑惑,农倚萱用力强调,“今天是因为我才交了稿,打算煮顿好料犒赏自己,平常我才没空去料理那么费工的莱呢!随便弄个蛋炒饭就不错了。”
    “交稿?”贺茗恺由她的一篇话中抓出关键字眼,“你是作家?”
    “对啊!写小说的。”农倚萱用力点头,大方承认。
    “你写什么类型的小说?”贺茗恺微讶再问。她的答案解释了为什么她客厅的橱柜里放的不是摆饰品或酒类,而是一本又一本书籍。
    农倚萱眨眨眼,“呃,言情小说……”
    “言情?女性小说?”贺茗恺有些迷惑。
    “谈情说爱的爱情小说啦!”农倚萱索性说得白话一些。
    连这么浅显的字眼也听不懂,这人的中文程度还真是不太好咧!
    贺茗恺终于明白了,“罗曼史啊!”
    “对啦!”农倚萱白眼一翻,更加确定他的中文程度果真是有够烂——
    中文解释听不懂,非得要英文才行。
    也难怪稍早他一副高高在上、吝于多说两句话的模样,原来是怕露出马脚呀!
    不过他的国语说得不错,依台湾人的标准,也算得上是标准了。
    这人给人一种很矛盾奇特的感觉呢……农倚萱思及此,眸中不觉露出异样之色地盯着他。
    可贺茗恺却误会了她的表情。
    “你不喜欢人家问及你的职业?”
    “不会啊!”农倚萱不解地看他,“我又不偷不抢,有什么好怕人家问的?”
    “那为什么你现在却是一副不太开心的模样?”贺茗恺其实也不太明白她脸上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而“不高兴”是他的猜测。
    “我的表情?”农倚萱一愕,顿时哭笑不得。“你弄错了吧!我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些奇怪。”她有话直说,也不怕对方生气。
    “我哪里奇怪了?”贺茗恺懒懒地睨去一眼,眸中没有被批评的不悦,反而透出一丝好奇。他边问边展开双臂,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啧!这人表现得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哩!
    见他慵懒自在的模样,农倚萱索性也不保留,说出对他的观感。
    “很多方面都奇怪罗!比方说你明明长得就是东方脸,却又不懂东方的文化;说你语言沟通流利嘛,偏偏又有些不轮转……贺茗恺,你该不是那种在台湾出生、后来移民,在国外长大的亚裔阿多仔吧?”她掰着手指数落兼质问,对他的“陌生感”早不知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贺茗恺身躯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眸中异光闪动,口中吐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
    “算是吧!”
    “原来如此!”农倚萱恍然大悟地猛点头,“难怪你连‘苏东坡’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嗯,可以理解。
    忍不住心中升起的好奇,她随即再问,“那你才回台湾不久?”
    “一个半月。”贺茗恺点头,微勾了下唇角。
    “那你是回来……”
    “只是四处看看。”他简短的回答截断了她的问句。
    如此明显的拒绝,即使是神经大条的农倚萱也知道他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她尴尬地牵牵嘴角,赶紧转开话题。
    “吃蛋糕吧!这一家的蛋糕很有名,也不会太甜,可以多吃几块。”
    贺茗恺若有所思地凝视她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突然绽开一个迷人、令人心跳加快的微笑。
    “好。”
    农倚萱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想了很久,她才得到结论——恐怕就是那天贺茗恺临走时。
    她随口回他的那句话惹出来的祸。
    记得那天,她尽主人之责送他出门,到了门前,贺茗恺突然丢来一句话。
    “能这么自在的和人谈话很轻松也很有趣。”
    而当时她八成是因为心情愉悦,所以没有多想地回了他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随时候教罗!”
    就是这一句话,让她替自己找来了一个再也甩不脱的“食客”。
    自那日吃了她的东坡肉后,他以“朋友”的身分天天上门,堂而皇之地“要”东西吃……
    “你又饿了呀?”
    看着再一次毫不客气、自在地登堂人室的贺茗恺,农倚萱心中暗叹,默默地关上大门。
    她的厨艺是不错啦,可也不至于好到让人一顿不吃便觉得受不了吧?可刚刚走进她家的这个男人却对她的厨艺十分捧场,一点也不客气地连续几天上门“讨食”。
    “我在门外就闻到香味了。今晚吃什么?”贺茗恺脸上现出垂涎之色,高大的身影给人强大的存在感。
    “红烧腱子肉。”农倚萱不情不愿的回答,心中有些埋怨自己的好说话。明明可以直接拒绝他的“骚扰”,为什么她就是无法义正词严地将他轰出大门,或是不准他踏进来呢?
    她已经休息了好几天,该开始收集资料、准备开新稿了,结果现在她却天天泡在厨房里,为某个不太熟的男人做饭!这是什么道理?她是哪根筋不对了?!
    “你心情不好?”看着农倚萱脸上的表情,贺茗恺伸手抓住她问道。
    “你说呢?”农倚萱仰头给他一个大白眼,语气甜甜地反问。
    连续几天的见面接触,两人之间愈发熟稔,他也不再如初相识时那般疏离与吝于言词。
    而她八成就是因为他一路释放的“友善”笑容,才会鬼迷心窍地不忍拒绝他如此无礼、霸道又占人便宜的行为。
    “我不确定。”贺茗恺语调轻松地回应,迷人的眼瞳却带着一丝探索地睇着她。
    她那被蓬松发丝覆盖的小脸蛋,即使真有,怒意也不明显,只会给人一种孩童小小闹脾气的可爱感觉。
    农倚萱瞪着他,“喂,你都不用工作的吗?三天两头就跑来找邻居吃饭、喝茶!”害得她一刻不得闲!
    “我目前没事做。”
    他凉凉一句话让农倚萱顿感尴尬,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正失业中啊!唉,她怎么这么不小心,碰触到别人的痛处呢!
    真是的,她本来想告诉他,那锅炖肉是她往后三天的食物,这下她又说不出口了。
    完全不知她心中的转折、挣扎,贺茗恺丢下话后便如之前每一次那般,迳自往客厅沙发上一瘫,神情自在又放松。
    “说真的,小萱,你这沙发软硬还算适中,就是小了点。”
    从厨房将先前刚泡好却还来不及喝上半口的茶放在茶几上,农倚萱顺道白去一眼。
    “这是我的沙发,装得下我就行了。别忘了,你只是个‘客人’,让你白吃白喝就不错了,还敢嫌!”心中的积怨终于释放而出,再无顾忌。
    反正他都敢厚着脸皮、三番两次上门吃喝她的,她又何必再跟他客气,抱怨两句泄泄心中郁闷也不错!
    “哪是嫌!我还觉得愈多来你这里几回,就愈觉得这儿比对门我的住处要舒适多了厂贺茗恺噙着笑容看着她微微嘟起嘴的可爱模样;但觉心底有股异样的骚动窜过。
    农倚萱蓦地感到头皮一阵发麻,眸中冒出戒慎,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打算就此赖上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