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沉得不同以往，但是很冷静，这份冷静让路明月的心忽然沉静下来。
“明天，和我去那边看看吧。”
路明月点头：“好。”
梁齐辛很晚才回到家，那时候路明月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但是他明显没有睡好，一直在做噩梦，嘴里不知道在小声说什么。
他脱下西装外套，凑近一些，也没有听清。
梁齐辛为他掖了掖被角，在床边看着他坐了一夜，出了这样的事，他根本睡不着，康希文也算他的朋友。
让他觉得后怕的是，他自己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发生意外，而且，康希文的意外究竟是不是他间接导致的，他脑子一片混乱。
路明月抬手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睛：“你回来了？”
梁齐辛捏了捏他的脸颊，他这几天清瘦了一些，天气变热，他的胃口逐渐变小了。
“睡吧。我在你旁边。”梁齐辛吻他的额头。
路明月看着他，想说自己也说不着，但是为了不让梁齐辛担心，还是闭上眼睛。
过了几秒钟，他睁开眼，看着梁齐辛。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道。
梁齐辛沉默半晌，道：“或许只是意外，也或许……”
他没有清楚明白地说出来，但是路明月能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害怕？”路明月凑近，看着他的脸。
梁齐辛的笑容有些疲惫：“有点。”
路明月抓着他的手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像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别怕，我在这里。”
-
清晨，天才蒙蒙亮，小雨没有停，雾气把康家的别墅笼罩地像是另一个世界。
梁齐辛和路明月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来到康家。
康家的人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康希文的父亲康宇头发花白了，看着墙上的照片，久久没说话。
“伯父。”梁齐辛说。
康宇这才回神，对他们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的表情，但他眼里空空的，看上去什么情绪也没有。
路明月有点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移开了目光，结果看到了像康希文的母亲的女士，在餐桌旁背对着人群哭。
路明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穿着黑白颜色的人，他看着有些晕。
直到被梁齐辛拉住了手。
他和康宇寒暄了几句话，梁齐辛拉住路明月，把他带到了会客厅。
佣人们办事极快，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人们看着墙上巨大的黑白照片，觉得恍如隔世。
路明月碰到了许诺奇，康希文的表弟，如果不是对少年的五官比较熟悉，都快认不出来了。
少年半边脸都受了伤，头上也包扎着，看着像从医院里跑出来的病号。
路明月没见过他这么绝望的眼神。
许诺奇看见他，脚步有些跌跌撞撞的，他抱住路明月的肩膀，眼泪掉下来。
之前一直在强忍着。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哥。”许诺奇哭得差点说不出话来，“都是那些人，他们用我要挟我哥，要我哥和他们玩赛车，我哥去了，然后就……”
路明月从他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信息，把少年的脸抬起来，用纸巾擦去他的眼泪，柔声道：“先不要哭，告诉我具体怎么回事。”
许诺奇说：“在学校和我打架的那个人，叫温录勋，他们家有点势力，和康家不一样，他们是干违法犯罪的行当起家的，我姓许，根本不能算康家人，他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路明月皱眉：“说重点。”
“那次在酒吧里，他们打算用我实验他们新出的‘药’，但是我死也不从，幸好你出现了，老师。我是从宋老师那里要到了你的手机号。因为你是梁总的人。后来，那些人知道我哥有钱有势，就去威胁他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
许诺奇哭完，才继续说：“我是在我哥出事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原本想为我摆平，没想到自己却送了命。”
“现场有几具尸体，他们也死了吗？”
许诺奇点头：“是，就算死一万次，也换不回我哥的命。”
路明月一瞬间开始头疼，他忍着疼，轻轻拍了拍许诺奇的肩膀：“节哀。”
许诺奇已经不哭了，眼里是空空的悲哀。
路明月忽然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哥？”
许诺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但是都晚了。”
都晚了，因为人已经不在了。
“那就为了他好好活着吧。”
路明月不知道怎么走到了梁齐辛身边。梁齐辛看起来冷静无比，一直在安排，见他和许诺奇说完话，走过来牵住他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
路明月摇头，然后把少年刚刚和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梁齐辛皱眉：“在市里居然做这样的事，无法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