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身黑色的夹克和牛仔裤,看着年纪没那么小了,这几天,他几乎是一一夜之间长大,眉眼之间有了成年人的哀愁和波澜不惊。
    “梁总,路老师,你们来了。”许诺奇和他们打了招呼。
    梁齐辛颔首,路明月用力露出个笑意:“你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就早点来看看。”许诺奇四周看了看,“这里环境不错,有山有水的,我哥肯定喜欢。”
    路明月没有说话。
    许诺奇作为他的家人,知趣地退到一旁,给路明月和梁齐辛留了探望的时间。
    两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看着黑白照片里男人俊秀的脸,路明月还是一阵阵难受。
    许诺奇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梁齐辛:“我舅舅要和您说句话。”
    梁齐辛接过,看向路明月,得到一个点头的示意,而后他朝着旁边走远了几步。
    许诺奇站在路明月身边,看着他的脸。
    “老师,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好?怎么了吗?”
    路明月摇头,微笑:“没怎么,可能是有点中暑吧。”
    许诺奇露出了疑惑的眼神,然后逐渐平静,他麻木地开口。
    “前几天,我一直想死,感觉死了就可以去陪我哥了,但是某一天晚上,我梦见他了。”
    路明月的脑海里一片混乱,甚至没有听清楚许诺奇在说什么。
    “他说,他在那边过得很好,不用担心,还说要我活出个人样来,不能让他操心,然后我就醒了。”
    “我就想,等报完仇,我一定按照他的意思做。”
    路明月在混乱中捕捉到了他的关键词:“什么报仇?和谁?”
    “那些无论直接还是间接导致我哥的死的人。”
    梁齐辛接完电话回来,见路明月脸色不好,就揽住他的肩膀,问:“还好吗?”
    路明月抬头:“没事,走吧?”
    “嗯。”
    两个人将带来的花和一些食物放下,和许诺奇告了别,就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路明月的心砰砰直跳,潜意识觉得有什么事马上要发生了。
    梁齐辛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个人的婚戒靠得那么近,路明月看了一眼,脱口而出:“梁齐辛。”
    “我在。”梁齐辛的笑容在他眼前,只是他注意到,对方的额头也出了一些薄薄的汗。
    “没事,就想这么叫你。”
    “你叫吧。”梁齐辛说。
    “其实,”路明月斟酌了一下,“我觉得那张结婚证照片挺好看的。”
    梁齐辛点头:“我也觉得,所以你要把他挂回卧室吗?”
    路明月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梁齐辛语气万分温柔:“我们只有结婚证照片,还没有结婚照,等回去看看喜欢什么风格,找个时间拍了。”
    路明月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发涩:“嗯,说好了,不能食言。”
    这时候,司机师傅传来了一声惊叫:“什么情况,地震了吗?”
    路明月往前面看过去,被前方的画面惊呆了。
    只见巨大无比的城市都在缓缓坍塌中,飞鸟在天空盘旋,仿佛世界末日一样,整个天空都是昏昏沉沉的,云压得很低。
    从前面传来的轰隆隆的声响马上就要来到了这边,路明月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失真。
    在龙卷风般的坍塌席卷到这里之前,路明月几乎是下意识把梁齐辛挡在后面,只不过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及时,反手将路明月抱在怀里。
    梁齐辛说:“对不起。”
    路明月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掉了一滴温热的液体。
    “我没后悔。”路明月露出一个笑容。
    “一起消失的感觉,好像也不错?”梁齐辛说。
    “是啊。”
    然后,天空骤然黑了下来,什么都再也看不见了。像一场戏剧的落幕,也像一场戏剧的开始。
    城市彻底坍塌,安静地如同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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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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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德林市的春天,午后的太阳正是最宜人的时候,路明月懒洋洋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在办公室。
    他就这么在办公室里睡着了,抱着他特意从网上买的午睡抱枕,不过睡得颈椎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了。
    门被打开,是宋亦书端着两杯咖啡进来。
    “标准糖的榛果拿铁,给。”
    路明月刚睡醒,还很茫然,先是四周看了看,目光再落到宋亦书身上。
    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只能先把咖啡接过来,礼貌道谢:“谢谢。我把钱转你?”
    宋亦书闻言愣了片刻,然后笑得有点腼腆。
    “你跟我还客气吗?哦,这是店员给的饼干。”
    路明月看着他的动作,感觉很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