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什么，樊林没认真听，不过都是些官方话术。加之他面前怎么看怎么帅的后脑勺是自己男朋友，哪还有功夫去管老秃扯了些什么。
倏地，一声巨响顺着音响在操场中回荡，像是炸了麦。老秃富有感情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啪”的声响，被北风夹杂，清晰入麦。他用力合上了演讲稿。
樊林被吵的微微蹙眉。
取下话筒，他道：“大家一起在六中度过了两年半。不论开心或是难过的事情，也经历了不少。”
“收获了师生情，友情，或许有些小同学还……”他笑了一下，“收获了爱情，对吧？”
樊林敏锐地察觉到顾承微侧过身子，以及向后伸出的手。
“这些都没关系的，有些美好是独属于校园的。希望大家以后每次想起礼城六中，都会觉得，这是一份美好的回忆。”
他悄悄上前一步，攥住了伸过来的手指，向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大半视线。
说不清是谁的手更烫些。
也没有人会注意到，隆冬里，朝阳下，盛大澎湃的青春盛宴中，有两个偷偷幸福的少年
“未来的路，高考，亦或是再向后的人生路，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磨难。请大家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放弃一切、亦或是自己。你们每一个，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顾承晃晃手，贴着温热的掌心，手指攻城略地。
是个手指偏了地方的十指相握。
樊林捏着他的指尖，移动，纠正过来。他轻声：“偏了。”
顾承没接话，只是握的更紧了些，像是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身后脚步声哒哒哒，听着议论声，是发家长写给他们信的。樊林先抽回手，不动声色接过法绍手里的信封：“谢谢老师。”
虽然樊森人没去，但还是被要求写了一份成年寄语。
他捏的紧，指尖泛白。拆开了外封，却没去展开看。
是樊森写的，想打开又不想，很矛盾的感觉。不过他想通了，这份“不敢”，不过是怕上面写的不是他想看到的。冷风吹过，他缩缩肩膀，盯着被刮起边角的白纸。
樊林想，大概因为没人会不渴望亲情，尽管他有意去和樊森保持距离。
这么说有些正经，但“想要樊森的爱”这种话，他不太能说出口。
身后是褚原的抽泣声，眼前是也不怎么想动的顾承。
看完信的褚原用袖子抹抹眼泪，从后方揽住樊林的肩，带着些哭腔：“实在是太感动了，我看到第二段就哭了。我爱妈妈——”
他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落，还不忘给樊林指着看：“幼儿园的时候受了点委屈，这真的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我都没想过我妈妈竟然记得，竟然还觉得愧疚。”
顾承人还在他俩中间挤，樊林先他一步把褚原推出去：“很感动，但不要用我的校服褂擦眼泪。”
感动大概是真的，褚原妈妈写了满满一整张，多的是各种甜蜜的琐事，还有好多很温暖的话。他想，如果自己妈妈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吧。
在成年礼上收到一整张信纸都装不下的爱意，想来一定是很幸福的。周围可不乏掉小珍珠的宝宝。
关彦琳是爸妈各写了一半，此刻正跟褚原激情交流，两个人一起哇哇哭。
但这种幸福感，樊林是体验不到的了，他是可怜小草。属于他的信纸上看不见墨水印，估摸着樊森一笔没写。
从口袋里掏一张纸巾递给安静落泪的张裎，他深呼吸，才展开了信纸。
樊森笔记龙飞凤舞：不知道写什么，你装个样子，感动一下。
樊林倏尔笑一下，这个结果，他早该知道的。或许他抱有一丝别样期待的行为，本身就很可笑。
但哪怕是从网上抄一两句感人的话骗骗他也好，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成人礼。
樊林有些委屈。
顾承声音从脑后飘过来：“我不是故意看见的。”
“没事。”樊林合上信纸。
“你爸…挺有趣的。”
樊林摆摆手：“用不着硬夸。”
顾承轻轻揪揪他的袖子，像是小心翼翼的安慰：“吃糖吗？我带了一点。”
但顾承的一点可能和正常人的衡量标准不一样。看着两大包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来的软糖，樊林一时不知道是该扣问号，还是感叹冬季校服真是深不可测。
两包同口味的橘子软糖，表面沾着些糖霜。他塞进嘴里，是有些酸的。
主席台上多了一群前来祝福的学长学姐，内容都大差不差，成年快乐，前程似锦。
但樊林右眼皮莫名一跳。
下一刻，一道身影朝他狂奔，撞个满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