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和褚原同桌的时候，总是借着一堆书作遮挡，偷偷下五子棋。
后黑板上方挂起一条“高考必胜”的横幅，其下是几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挨个画了全班同学的简笔画。
每个人都在笑，每张小脸上的笑又都是不相同的。下面还有每个人名字的缩写。
五十个小人，簇拥着正中央卷着本书的法绍，面朝着洒满阳光的窗户，跟外头树梢的点点绿意。
他们身后，是一个蓝色路牌：我在学校很想家。
六中纱窗年久失修，总是爱在一些小地方破个小洞。很少有表白的表白墙就曾有过投稿，嫌弃六中教室里进了壁虎的，到处乱爬的。
不过比起壁虎，十二班显然幸运不少。
头天开学，校园满是盎然生机，教学楼下向来不乏嬉闹学生。菩提树上鸟鸣嘤嘤，裹挟着各式声音，直上云端。
教室里进了一只小蝴蝶，这种稀奇事足以将全体同学的心捉拿了去。
它扑腾扑腾翅膀，阳光下是一道划开寂静空气的紫色亮片。
樊林拿起笔，用按动的那端戳戳顾承：“先别刷题了，有蝴蝶。”
褚原早已不知所踪，再次看到他，是在张裎身后。他正梗着脖子，脸憋的通红：“我才不怕扑棱蛾子！”
樊林笑着摇摇头。小蝴蝶飞的随心所欲，上上下下，原地绕圈圈，毫无轨迹。
而后，轻轻柔柔地，它略一纵身，落脚在横幅上，“必胜”二字的中间，更偏向后者些。
只一瞬，再度腾空，晃晃悠悠，如老大爷遛弯似的，颇具灵性，从后门出去了。
彼时早读，书声琅琅。他们邂逅一只蝴蝶，它走了，留下一份祝愿。而他们，也会格外珍惜这次不同寻常的经历。
礼城六中想一出是一出，搞了一面涂鸦墙，让所以毕业生在上面画画。
可是樊林不会画画，拿起一根红色的彩笔，玩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画上一个并不完美的小花。
一根长茎，两片叶子，甚至问顾承借他随身带着的那根按动笔，描上叶脉。
人多推搡，平添几分燥热。顾承不动声色地抬起小臂，在樊林外圈虚虚地拢上一个半圆。
樊林画好，来不及细细欣赏，顾承猛地朝他一踉跄。他慌忙转身，抱住顾承，双手搭在空气上。半晌，才安抚似地拍拍背。
身边没什么人的顾承趴在樊林肩膀上，对着小花扬起胜利者的微笑。
如果小花会思考：“？”
闹够了的顾承顺势拿过樊林手中的彩笔，在小花旁边又画上一朵，茎叶相连。
两朵小花手拉手，并肩于礼城六中涂鸦墙的一角。它们会在这里呆很久，直到墙皮颓落，化作碎片，砸在地面。
承载着两朵花花的碎片会化作粉末，随风起，飘远，永不分离。
顾承想偷偷去牵樊林的手，拒绝就算了，还被他拍了一下。委委屈屈地给他看毫发无损的手背：“痛，帮我呼呼好不好？”
待到樊林无奈照做后，才心满意足地转个圈圈。
当事人樊林：“……”
算了，顾承开心就好。
礼城六中为这面墙，特地放了一节课的假期。褚原兴奋地跑过来，要拉着角落的二人去看自己的旷世巨作。
一个长方形，但他硬说是红色的垃圾桶。十二班同款。还是张裎略加修饰后，才有些相似。
但还是挺抽象的。
褚原浑然不觉，抱起张裎转了一圈：“好耶，我们两个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他伸出手，要跟张裎击掌。
张裎整个人都透着红，软绵绵地拍一下褚原的手掌，又被他紧紧搂着蹭脸颊。
他推开对方的动作无效，只得泄愤似的锤一下褚原的肩膀。
樊林转头，和顾承对视一眼，陷入沉思。
是他基眼看人基还是……？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关彦琳，她刚画完自推简笔画，一个戴耳机的黑发小人，吊着根棒棒糖。
甚至还没来得及欣赏自推的美貌，她一转头就是此等逆天场景。难道五人行只有她是多余的？！
没来得及深思，褚原略一勾唇，神秘兮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六中上锁的大门直通天台。而被锁上，则是因为有人跳过楼。”
“别不信，这是我姐姐告诉我的。她当年也是六中的，据说跟她同级。怎么样，要去看看吗？”
“你不是说上锁？”樊林话这么说，还是看表掐算一下时间。
褚原一撞他的肩膀：“哥们有办法，就看你们去不去。”
天台的风格外大。樊林立于栏杆之前，张开双臂，任凭它扬起自己的发丝。
春风在耳畔呼啸，脚下是厚厚的鹅绒灰毯子，软绵绵的，行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