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指了指天空。
法瑞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看到那道惊雷垂直坠落下来，落在他刚才离开的地方。
迪卢克！
甩了甩手，散兵咧开嘴大笑数声，才悠哉游哉地环抱着胳膊道，“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而迪卢克这边，也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刀身被震开，他虎口处传来细微的疼痛，裂开的伤口开始向外渗透出薄薄的红色。
面前的人不可小觑。
两个人同时升起这样的念头，散兵自信能杀掉迪卢克，但他更想活捉迪卢克。迪卢克逃走简单，却因为想要带走法瑞尔而被耽搁在这里。
两个人各怀心思，各自保持了沉默。
“你本可以活的。”散兵眯眼，略带审视地看了一眼尚在战斗状态的迪卢克，“和我走，或者在这里死去，你可以——”
“散兵！”
奔跑而来的法瑞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散兵即将要说的话，散兵抿唇，颇为愤怒地拧身回看，看着狂奔而来，头发散乱的法瑞尔，大喝：“你来干什么？”
“我来帮忙。”法瑞尔大声道，“暗夜英雄太强了，我怕你一个人对付不了。”
他心想，两个打一个，总不至于会输。
前提是，迪卢克和他打散兵，而不是散兵和迪卢克一起揍他。
“哼，区区一个所谓的暗夜英雄。”散兵道，“暗夜中行走的小丑罢了，畏手畏脚，不知光明磊落为何物的人，实在是难以赢得我的尊重。”
言罢，他便看到法瑞尔很是不解地看着自己。
法瑞尔：光明磊落？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散兵屈起手指，深紫色的元素之力再度凝聚，法瑞尔能感觉到刚才才褪去紫色的天空再度被染上颜色。
如影随形的紫色雷电如同交织的丝线，从四面八方朝着迪卢克奔涌过去。顷刻间，法瑞尔还以为星河倒转，漫天满地的雷电从天上地下包裹住仍在苦苦支撑的迪卢克，法瑞尔看到他的唇角渗透出一道血迹。
天陡然间暗了下来，法瑞尔心想，他必须做点什么。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下一步动作，而后散兵就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箭步冲向还在苦苦支撑的迪卢克，接着一个笨拙的飞扑将迪卢克扑倒在地。
而迪卢克也同样在瞬间就伸出手揽住奔向他之人，两个人在地上扑棱棱滚了几圈，雷电也随之到来。
“法瑞尔！”
散兵大喝出声，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这险些凝结成实质的再次被背叛的情感，几乎要使得散兵窒息，他目眦尽列，气血翻涌上来，整个人摇摇欲坠，趔趄了两步，他伸出手，那紫色的游丝便从各方回到掌心。
若是真的能呕出一口血，他怕是要实实在在吐出血来。
“法瑞尔！——”
你骗我！为什么骗我！
这一声催命般的大喝让法瑞尔来不及思考，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掩盖住迪卢克，他能感受到迪卢克缠在自己腰间的力量，他想将两人的身体倒转，可法瑞尔不给他这个机会。
随着一声轰鸣，法瑞尔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震晕过去，但随即，他就感受到了耳朵上的温热。
垂眸，他看到迪卢克，在昏沉过去的前一秒钟，将手覆盖在了法瑞尔的头上，死死捂住了他的耳朵。
逃！
法瑞尔的脑海中跳出一个字来，而后马上做出了反应。
他拽住迪卢克的腰，看着高而陡峭的山崖，跳了下去。
预料之中的失重感没有出现，反而是胳膊上撕裂的痛感将他的大脑完全占据，法瑞尔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胳膊上，一只莹白如玉的手，青筋毕现。
散兵咬牙切齿的声音从正上方传来，“法瑞尔，你要去哪？”
幽深如深海的紫蓝色瞳孔锁定法瑞尔错愕的脸，散兵咬牙拽住法瑞尔的手腕，他不敢用力，只能试着劝法瑞尔松手，“松开那个人，我拉你上来！”
他的声音清脆，却掷地有声，带着不容许别人拒绝的坚定，散兵细长的眉毛蹙起，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额前，这让他整个人沾染上几分破碎之美。
恳切的话让人听得心碎，“松开他，我拉你上来。”
“不、可、能。”
看着用力到关节泛白的手指，感受到已经到承受极限的散兵低声道，“你先上来。”不然我的心脏，就要跌碎了。
散兵越过法瑞尔苍白而隽秀的脸，看向他的胸口，那里保存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可以放在人偶躯壳中的人类心脏。
鲜活的，跳动的人类心脏。
法瑞尔只一眼，就看出了散兵善意的根源所在，看着散兵伏在崖边摇摇欲坠的身躯，他突然想到，散兵扯着自己的胳膊，自己扯着迪卢克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