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分别不到一刻钟,戚栖桐想了好的又想坏的,人不在眼前,最担心叶清弋出事,他连忙跳上大寒牵来的马,循着叶清弋离开的路追上去。
    小寒年轻,没这么近见过千军万马的壮阔景象,沉不住气,感叹:“没想到各地府兵的异动竟然是因叶校尉而起!”
    月隐老早就查到了消息,之前戚栖桐为了讨好生气的叶清弋,还将这消息亲自送去,没想到叶清弋就是幕后的策划者。
    怪不得叶清弋在陶家村待得一点戾气都没有,戚栖桐一直被蒙在鼓里,暗自焦急了好久,现在局势明朗了,戚栖桐松了一口气,却忘了松开久攥的拳头。
    他问:“叛军情况如何了?”
    小寒道:“昨夜村里起火,叶校尉只留小队在村里,引诱叛军深入,他自己带着大部分人转而偷袭敌军大营,当时所有人都反对叶校尉这么做,属实是没想到叶校尉还留有后手,让各地府兵接应,这才能带着庄主全身而退。”
    戚栖桐点点头,又道:“上京城外的叛军,齐王,如何了?”
    小寒愣了一下,大寒立刻说道:“各地府兵加起来大概有七万人,昨夜守在陶家村的叛军死伤过半,如今都逃往上京城了,齐王知道了这个消息,开始攻城了。”
    戚祚最怕叶清弋带着人马和戚裕里应外合,开始攻城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戚祚此前在上京城外守了那么久,难道真的是因为攻不进去吗?
    季亭还有闲心带人回头围剿叶清弋,必定有别的计算。
    “戚祚此人为了皇位无所不用其极。”戚栖桐想了想,道,“注意南边的动静。”
    戚祚的舅舅在南域带兵,南域多年未有战事,若戚祚真要人手,很可能把主意打到南域的军队上,戚栖桐很早就让人注意南域了。
    大寒道:“南域一直未有大的动静,只是南边偶有流寇出现,只因南地地广人稀,所以这些流寇一直难成声势。”
    流寇……戚栖桐心道不好,道:“既叫流寇,他们四处流窜,难保不入京变成叛军,速去查,他们人在什么地方?队伍里都有什么人。”
    戚祚,现在应该叫齐王,正在上京城城门前对着季亭破口大骂。
    “是你非说现在迟迟攻不开城门,不如去活捉叶清弋,现在倒好,人没活捉回来,反倒被他带着人撵回来,出去莫说你是本王的人,本王丢不起这个脸!”
    戚祚气头上就停不下来,指着季亭骂个没完,听到探子来报才知道着急,转了两圈,指着季亭斥:“都那么久了还攻不进去,你给我赶紧想办法,将功折罪!”
    季亭跪着,不怯也不急,道:“既然攻不进去,不如回头打叶清弋。”
    “疯了吗!”戚祚吼完了怕人看,压着喉咙骂:“万一戚裕打出来呢!我们不就腹背受敌了吗!”
    “不会的。”季亭笑笑,“想必太子殿下很快就会知道叶清弋带人赶来了,他绝不会带人出来接应叶清弋,他会让禁军守着他,护他周全,什么都不做,只等叶清弋来救驾。”
    戚祚想了想,笑了:“是了!本王的太子哥哥最是怯弱惜命,本王也等得够久了,叶清弋集结了府兵又怎么样?区区几万人马,又能奈我何?”
    戚祚一鼓作气抄起长枪,上马前不忘再确认一句:“半炷香,本王只给叶清弋半炷香的时间,届时舅舅一到,他就回家哭去吧!”
    第158章 进城
    陶家村交过手,被打得屁滚尿流,但戚祚不认,叶清弋有增援,要是双方正面对上,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不过叶清弋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各州府兵,就算戚祚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感叹叶大将军的威名实在好用,他实在心动。
    从前他对叶清弋是很不屑的,他可是受宠的二皇子,多得是想攀附的人,叶清弋算什么?不肯主动示好,难道要他一介堂堂皇子纡尊吗?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叶清弋……
    他一身玄甲,盛气凌人地坐在大马上,并指指着城门,道:“叶清弋!你想要的本王也能给你,跟着里面那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好处?不如你我联手,一同撞开这道城门,待本王登基,本王既往不咎,待你如座上宾。”
    合作讲得如同施舍,时至今日,戚祚还是不曾正眼看过叶家。
    不止是他,还有皇上、整个皇家,都不曾高看过军功赫赫的叶家,叶清弋吃了上一世的苦才看清,帝王家自视甚高,从不感念叶瑾劳苦功高,只当叶瑾对朝廷的忠是再不过平常的一件事,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叶瑾费尽心血筑牢的国土。
    便是觉得有威胁了,也不过赐婚安抚,到了现在,戚祚更是欺人,叶清弋不肯低头,他便倒打一耙,说叶清弋无诏起兵,是乱臣贼子。
    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
    叶清弋不必替自己争辩,便有各州主将将戚祚贬得体无完肤。
    “响应叶校尉号召并非一时头脑发热,你竟敢拿我八十老母和一家妻小威胁我?我呸!老子宁愿战死也不做叛军!”
    “戚祚!你下令屠村的时候想过今日吗?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怎么配做一国之君!”
    斥责声愈频,戚祚笑意越深,自古成王败寇,等他真坐上了龙椅,配不配还真不由他们说了算。
    手下递来一个眼色,戚祚笑意更深了,望了望远处,高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来吧?叶校尉?让本王看看你这支杂牌军的威力吧。”
    就算是杂牌军也师出有名,叶清弋笑:“齐王是吧?别说我们欺负你,你起兵造反,屠村,攻打上京城,哪一件拿出来都够你死一万次了,不过 还有一件事他们没提到。”
    戚祚毫不在意:“哦?”
    叶清弋笑意微收,恨意便涌了出来,“你可还记得尹纯?”
    戚祚脸色微变,嘴上却扯:“叶清弋,你在这里拖时间,不会在等太子出城来救你吧?”
    “尹纯是月氏人,曾混进上京城,以月氏使者的身份与叛王戚祚联系,来往甚密!”叶清弋掷地有声,他的话不是说给戚祚听的,而是说给在场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人听的。
    “叶清弋你最好拿出证据!”
    叶清弋继续高声说道:“叛王戚祚偷布防图向月氏示好,以所有大盛人的命做赌注,请月氏替他除掉叶家,拉太子下马。”
    “叶清弋你胡说!”
    “真是我胡说?不知你与月氏合作,允诺了月氏多少座大盛城池?如今你故技重施,此次月氏出兵,正是为了配合你造反,宣战以牵制庸关的赤练军。”
    叶清弋呼出了一口气,释出深藏两世的恨:“你通敌叛国,罪不容诛!”
    叶清弋恨他心中无家无国,只有权势,最恨他草菅人命而不自知。
    上一世,他联合月氏构陷叶家不成,叶瑾重伤难愈却也如了他的愿,他让一身军功的大将军再也不能上战场,也让盼望着上阵杀敌的叶清弋死在战场上。
    外敌比不过内患,这一世,叶清弋终于有机会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他的真面目。
    戚祚认不认不重要,但显然,戚祚身后的队伍开始迟疑、窃窃私语,看向戚祚的目光不再充满敬意。
    戚祚快被逼疯了,他吼叫着让叶清弋拿出证据,转身便斩杀了一个乱动的小兵。
    “还有谁?这只不过是叶清弋用来动摇人心的谎言!他根本拿不出证据,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季亭适时抓住了戚祚的手臂,用力扯了扯,同时不甚友善地看着叶清弋,道:“叶大将军的功勋自然高,只是……其实偶有一次阵前失利也说得过去,叶校尉又何必编出什么通敌的谎言来替大将军开脱?”
    他警惕地看着叶清弋:“若叶校尉真有心让大盛脱离战乱,何不与齐王联手还大盛一个安宁?也不会让月氏有了可乘之机,趁内乱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