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之首魏鸣率先发声,喊出讨伐叛王的第一声,诸多文臣紧随其后,内侍也挥舞了拳头,最让人意外的是追随戚祚的北军营兵数千,他们突然倒戈,咒骂戚祚卖国行径时最凶。
    台阶之下,戚祚怒海滔天。
    他觉得叶清弋疯,太子都死了,还有谁登基能名正言顺?叶清弋说他罪不容诛,他觉得叶清弋野心不小,最该死。
    叶清弋不介意让他再生气几分,打开墨阳递上来的木盒,提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扔了过去。
    那东西骨碌滚下阶,滚到戚祚脚边,血迹飞溅,终于停了,面朝上,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戚祚看清人头的相貌,气得面目扭曲。
    “这就是你的下场。”叶清弋居高临下,如同睥睨一只蝼蚁。
    赵鹏带着精锐,人多,攻势强,叶清弋带的人对上他胜算不大,所以叶清弋故意激怒赵鹏,逼他出战,所谓擒贼先擒王,叶清弋杀了他,便赢了战局。
    如今的戚祚再战也没有意义了,戚祚死路一条了,叶清弋欣赏他癫狂的模样,哈欠连连,分神去想戚栖桐在哪里。
    潭波殿中,戚栖桐抱着五皇子,警惕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季亭。
    “桐儿……”
    季亭伸出双手来接,温声哄:“桐儿听话,把小皇子给我……”
    第161章 回家
    这次造反失败可以找很多理由,带头者戚祚自大轻敌,戚裕负隅顽抗拖延了不少时间,叶清弋运气好,带着几万兵马就能杀出重围,但此刻追究原因没用,季亭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预感到战局不利之后便开始找后路。
    平心而论,建光帝这个皇帝做得实在不算好,但只要是戚家人,名正言顺,就能被朝臣接受,所以只要戚祚不死,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季亭要保证,戚祚是唯一一个具有登基资格的人。
    那些亲王郡王大都老弱病残,没指望的,但很快,季亭便想到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人——五皇子。
    这个生母极其卑微,一出生就不受待见的五皇子成为了戚祚登基的最大的绊脚石。
    五皇子年幼,叶清弋手握兵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再简单不过,季亭开始着急,一面让人跟着戚祚,适时强行带走他,一面亲自去找五皇子。
    谁知有人比他更快,季亭追到潭波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人——戚栖桐。
    戚栖桐的出现证实了季亭的猜测,叶清弋假意奉承太子,内心属意的新皇其实是五皇子,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去支援戚裕,对着戚祚赶尽杀绝。
    时至今日,季亭恨恨地想,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鲁莽稚嫩的叶家小子竟也有翻天倒海的本事!他后悔了,他悔不当初!
    他没法对着戚栖桐懊悔,但他觉得自己是真心对戚栖桐好。
    “桐儿!快把五皇子放下!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季亭面露不忍,眼中满是疼惜,“叶清弋想逆朝纲,连你也不分黑白吗?你这么做,跟帮凶有什么两样?”
    季亭哄劝着,他身后的杀手却亮了白刃,银白软剑寒冷无比。
    戚栖桐身后的月隐也不弱势,将戚栖桐护在中间,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能带他杀出重围。
    戚栖桐现在对季亭只剩下恨了,如果可以,他想亲手杀了季亭,所以季亭在他面前演什么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让开。“叶清弋想做的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是吗?”季亭后退着,看似在让路,但尖利的话一直追着戚栖桐:“你要是忘了,随便一个月隐的人都可以告诉你朝廷对月隐的态度,月隐究竟怎么建起来的,还要我明说吗?从你选择成为月隐山庄庄主开始,你就跟叶清弋势不两立了!”
    戚栖桐不为所动,抽出了腰间长剑。
    如今的月隐山庄庄主是他,叶清弋也并不反感月隐。
    上一辈的仇和怨经过时间洗涤,早就没有了翻新的机会,退一万步没就算没有月隐,戚栖桐也万万不会背叛叶清弋。
    “桐儿!”
    随着季亭的痛呼,他身后的杀手一拥而上,月隐顺势而上,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季亭用声音围剿了戚栖桐。
    “你娘当年也像你一样天真痴情,但最后怎么样了?世上没有不变的情意,只有永远的利益,我过去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今日再教一回,你不要走你娘的老路。”
    “桐儿!”季亭攥紧了拳头,道:“你可知上一任的卓庄主是怎么死的?”
    戚栖桐顿住了脚步。
    “你真的以为你娘会笨到独自承受一切吗?”季亭看着戚栖桐僵硬的背影,朝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你娘临死前还在找卓庄主的下落,就差一点,她就知道真相了。”
    季亭他到底知道多少……戚栖桐转过身。
    谁知季亭早有准备,身侧的人瞄准了机会,冲上去躲开了来人的攻势,抬腿击飞了戚栖桐手中的襁褓。
    小皇子被抛直高处还在玩手指,咯咯地笑。
    戚栖桐没想到就这一瞬间的失误,季亭便从他手中夺去了小皇子,他带人追上去抢,双方又陷入缠斗。
    季亭要的不是小皇子,而是小皇子的命,孩子在他手上,顷刻间就能命丧黄泉,这下戚栖桐真的慌了,如果没有小皇子,叶清弋所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自责极了,正在这时,叶清弋杀了进来,带着人团团围住了季亭。
    看见叶清弋,季亭知道戚祚已经顺利脱身了,松了口气,有精力上下打量叶清弋。
    “多谢庄主。”季亭笑,被下属护着跳上了墙,别有深意地说道:“如果不是庄主,在下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说着,他将五皇子丢了出去。
    五皇子自然是重中之重,叶清弋眼疾手快地接住五皇子,再抬头,季亭已经逃之夭夭。
    “追。”叶清弋下令再加大搜捕,务必要抓到季亭和戚祚。
    戚祚跑了,又放走了一个季亭,戚栖桐愧疚极了,如果不是他犹豫不决,季亭没那么容易脱身,况且,季亭留的话,他听进去了,有些害怕。
    “清弋,我……”戚栖桐慌了手脚,解释,“我没有帮他。”
    挑拨离间罢了,叶清弋安抚地笑着,嘴上说不怪戚栖桐,却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墨阳。
    交出烫手山芋,叶清弋在戚栖桐面前露出疲态,什么都不想管了,上前抱住了戚栖桐,叹道:“结束了。”
    大半的重量压在戚栖桐身上,叶清弋已经疲惫不堪,戚栖桐安静地抱着他,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窥到几分城门大战的凶险。
    戚栖桐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正本清源的事太沉重,不该都由叶清弋来承受。
    都过去了,戚栖桐抱住了叶清弋的腰,发现他瘦了不少,便将双手环起来,用力地抱紧他,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哽咽:“我们回家吧?”
    危机解除分明是好事,叶清弋吻了吻戚栖桐的脸颊,故意逗笑:“回家的时候把面具摘了,难看死了。”
    难看还亲个不停,戚栖桐吸了吸鼻子,“现在走么?”
    “你先走。”叶清弋捏捏他的手,“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戚栖桐乖乖地说好,一步三回头地走,挺懂事,知道叶清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自己身份特殊,在宫里逗留太久不好。
    长平君的身份也不方便,不坐轮椅会生事端,说到底,戚栖桐有些失落,因为没能时时替叶清弋分忧。
    出了宫,大街上只有禁军,不管是搬运尸首的,还是追捕叛党的,全都行色匆匆,气势煞人,仿佛上京城的危机还没结束。
    戚栖桐走回了叶家。
    叶府府门紧闭,门环上落了灰,戚栖桐进了门便摘了面具,因为叶府里一点人气都没有。
    走进来,便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戚栖桐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觉得十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