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重复:“战船的图纸是儿臣交予陈富,让他暗中帮忙建造。”
    皇帝手指魏游,怒极反笑:“哪怕你是王爷也不得建造战船,你可知私自建战船是何罪?”
    “私建战船株连九族,”魏游从没见过皇帝真正发怒的模样,原来是这般心惊胆颤,“若是事出有因呢?”
    有大臣质问:“有何因竟让王爷连大荆律法也不顾?”
    “鲤州海寇猖狂,私下勾结朝廷命官与世家,儿臣本欲暗中建造战船,免得打草惊蛇让大鱼跑了,只是没成想竟被人诬陷成谋逆之徒。”
    不管皇帝信不信,大臣是不信这番说辞的。
    大皇子嗤笑:“六弟在说什么玩笑话,如今造船谋逆证据确凿,编一个什么海寇出来可无法洗脱罪名。”
    魏游反问:“若本王说,同样证据确凿呢?”
    “不可能!”
    大皇子想都不想,直言:“若是证据确凿,六弟何必藏着掖着,我大荆多少能人异士,还怕他一个海寇不成?”
    “有一个海寇,自然也可以再培养一个,不把内贼处理干净,海寇迟早卷土重来,春风吹又生。”
    “谁知海寇是否真实存在。”
    魏游还是那句话:“证据见真章。”
    大殿之上的人总算抬眼,得了皇帝的允许,魏游派人去拿搜集到的证据,大臣又在窃窃私语,不过谈论的对象却变了。
    周恒和刑部右侍郎等人拖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里大骂大皇子和魏游千百遍。大皇子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再次失算,脸色难看至极。魏游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一场比谁脸色差的游戏,没有赢家。
    柴正峰取来证据,一并呈递皇帝。魏游见他翻开其中一本蓝色的本子,解释:“蓝本是在明州剿匪中搜查而出的账本,其中记录山匪与鲤州大商户张有光的私下交易往来,张有光表面是位大商户,实则是大荆东南海的海寇,番薯亦是张有光从海外带来。”
    “若是他将番薯带入东岭,带入大荆,亦是有功之臣。”有大臣不认同。
    魏游讽刺:“张大人不应与张有光同姓而有偏袒,张有光将番薯带入明州,却不是为百姓着想,而是交予山匪,足以见其心思歹毒。”
    看完蓝色本子,皇帝没有特别的反应,大皇子暗自得意,魏游却留意到皇帝敲击椅子把手的频率加快了。
    第二样是张有光与林家合谋打劫商队和收海上保护费的证据:“八大家的林家,别无二家。”
    说完,周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魏游全当没看见。
    第三样是张有光的年收支账本:“陛下,可与第四样府衙的税收记录拓本一起仔细比对。”
    数目差异过于明显,甚至无需仔细计算。
    第五样、第六样……
    皇帝看完,魏游说完,已经无人站立了。皇帝盯着证据不置一言,旁人猜不透帝心,无端生惧。
    魏游一同下跪:“张有光与鲤州府衙内或是朝廷哪一位大臣勾结,儿臣尚未确定,请陛下责罚。”
    无人敢说话。
    抨击魏游的大臣一个个冷汗直冒,张有光十几年来偷税漏税的数目都抵得上朝廷一年的开销了,魏游若真无篡位之嫌,实乃大功一件。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内终于响起皇帝的声音:“战船是你造的?”
    没问张有光,问的是战船。
    怎么可能没有芥蒂?
    魏游身姿挺拔,即便跪在地上仍叫人觉得像是一头永不屈服的卧虎:“是,但火炮不是,火炮筒需反复试验才可用于战船,若是射程短了,面对海寇便没了十足的优势。说来惭愧,战船空置许久,是因为建州的火药厂还未研制出射程长的火药筒。”
    “火药、火药筒均设在同一处?”
    皇帝问了魏游地址,派人前去探查,而后又问起周恒刺客的事情来。周恒吃着瓜,等待皇帝处理海寇,猝不及防之下被点起来,成为曝瓜的人。
    “臣等查明谋害王君的乃是东岭八大族中的林家大房,林家哥儿爱慕瑞安王,因爱生恨,一念之差做了错事……”
    “既然如此,林家九族抄家下狱,待海寇一事查明,数罪并罚。”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否定了一个家族几百年的辛苦耕耘,荒谬又不合理,但皇帝不愿意再往上深究,就得认,即便众人心知肚明林家是被拉出来背锅的。
    魏游静静听着,有点可惜无辜的人,又觉得不值得同情,他们无辜,江盛和陈富不无辜吗?既然伙同国舅有心害人,也该做好准备迎接报应的到来。
    事实上,林家与国舅的关系,同魏游与陈富有异曲同工之妙。大理寺和刑部只能追查到林家人,是因为林家与国舅的关系简单。林家与国舅非魏游早前猜测的亲属关系,当初詹家抢夺林家玉石生意,林家被打得抱头鼠窜,差点内忧外患下分崩离析,是国舅帮林家度过难关,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捞金池。大皇子初到建州未带多少帮手,没有地方豪绅的相助无法绕过魏游的眼线对江盛下手,所以魏游才会怀疑到八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