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应选被皇帝判以株连三族之罪,秋后问斩,魏游没有充足的证据替乔应选翻案,皇帝也没有给魏游太多准备时间,料理完乔应选的事,大部队一刻也没有停留就启程了。
    北境大捷,陛下回宫主持大局。
    环环相扣,魏游不得不怀疑为大皇子出谋划策之人心思缜密,同时,心里愈发忌惮那位只见过两面的大荆国舅。
    庞大的船队消失在建州港口,魏游静立许久,直到江少卿和柴正峰找来:“王爷,去渔村的马车备好了。”
    “不,去望海塔。”
    柴正峰迁来三匹马,本来来福备了马车,被魏游拒绝了:“你们跟在后头。”
    来福没有柴正峰想得多,下意识问:“主子,我们去望海塔做什么,王君不是在临海偏远的渔村吗?”
    脑门被魏游屈指一敲,来福捂着脑袋郁闷,惹来柴正峰一顿狂笑:“那是蒙人的,你还信了,怎么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也不见一丝长进。”
    “啊?”
    “啊什么啊,动脑子想想,就王爷那把王君看得比命根子还重的心眼,舍得将王君的行踪透露给虎视眈眈的人吗?”
    “柴护卫胆子不小,连本王也敢调侃,不怕罚你个株连九族。”
    魏游勒紧缰绳,居高临下地俯视两人,若不是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当真会有人被魏游冷漠的外表唬住。
    柴正峰不好拆台,边翻身上马边连连告罪:“是是是,臣怕极了。”
    没有多少诚意。
    “什么时候走?”
    江少卿忍不住催促。
    “稍候片刻,”魏游记起来一件事,“来福,命你取的碗莲盆带了没?”
    “哎呦,带了带了,瞧我这记性。”
    来福跑向马车,小心翼翼从后座上拎起它,交给魏游。魏游单手接过,看似小巧实则重量不小的盆令手臂下沉半寸。
    “盆里放了水?”
    “是。”
    来福掀开蒙布,碗莲盆露出真正的模样。不大,约魏游两个巴掌大,陶瓷做的釉面光滑细腻,优雅的浅天青色和精美的工艺让人眼前一亮,碗莲盆中放了少许清水,点缀几叶浮萍。
    虽未明说,但来福看得出魏游对此满意,于是趁机道:“奴才怕如此精致的瓷器摔碎,便自作主张让绣房手巧的绣女编织了一个手提网,也方便来去。”
    “有心了,回府自行领赏。”
    来福眉眼弯弯:“谢王爷。”
    “这下好了吧?”
    江少卿从没见过魏游这么磨蹭的人,魏游多无辜,没曾想还有被人嫌弃速度慢的一天,但他十分理解江少卿此刻的心情,想起马上就能见到江盛,古潭的心也渐起波澜。
    骑马颠簸,晃晃荡荡容易将水洒出来,清水被倒在地上,魏游只留下几叶浮萍:“启程吧,去望海塔。”
    虽然柴正峰解释了,但来福依旧摸不着头脑:“王爷,难道王君躲在望海塔的某个位置?上回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望海塔四周空无一物,并不适合躲避,总不能躲在海底吧。”
    抬头一瞧,眼前哪还有人和马。
    早跑出两里路了。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矗立着一个不规则圆形,夹在大海与白云之间。
    船只靠岸,魏游浮躁的心被海风奇异地抚平,什么朝廷的尔虞我诈被统统抛在脑后。
    “欸,你走慢点。”
    魏游喊了好几声,见江少卿一脸猴急,知道是叫不住了。他下船慢江少卿一步,不得不肩负起定锚的重任,可心里越是紧张越做不好事。眼见江少卿走得越来越快,胡乱固定了一处,也不管打得死结活结,快步追上去。
    江少卿固执地认为,只要先一步见到江盛,在某种奇怪的胜负欲上就占据了优势。
    魏游肯定不放心,江盛什么情况,别人不清楚,魏游能不清楚吗。
    会出事。
    海水退潮露出整片的沙砾滩,江少卿停在入口,视线内却没有发现江盛的踪迹,不禁心里一慌:“盛哥儿,盛哥儿你在吗?”
    魏游后脚刚到,就见江少卿脸上怒意十足:“王爷不是说盛哥儿在此处?莫不是在骗江某?”
    魏游眉间蹙起,他无法保证一条人鱼无时无刻留在海蚀洞。
    哗啦啦——
    空荡荡的海蚀洞内倏然响起一阵水声,背对江少卿的方向传来气鼓鼓的怪罪:“你想对魏游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令江少卿一喜,他转过头去,一眼发现漂浮在海面上的脑袋,可没高兴多久,无边的酸意在他心口蔓延。
    弟大不中留。
    白白疼了十八年。
    遥想共在丞相府时,白白净净的盛哥儿满眼全是他这个哥哥,左一个哥哥长右一个哥哥短,可爱又粘人,哪像现在,不分青红皂白说他欺负魏游。魏游有什么好,整颗心脏就没有一处是红的,谁能欺负的了他,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