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巧合,如果江盛晚来一步,或者小胖子早走一步,那么江盛无意的一番话也不会将他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是讲价,他敢肯定小胖子第一个砸了他的荔枝;若是不讲价,剩下的三坛荔枝不知何时能够卖出去。
    他铤而走险南下,花了八两运来五坛荔枝,才卖出两坛。如今即将过荔枝的季节,大户人家早吃厌了,小户人家又舍不得买,东西卖不出去,他心里也着急。
    荔枝离枝一日色变,两日香变,三日未变。尽管用冰封住荔枝,但也撑不过两天了。
    所有人都在等小贩回答,小贩咬咬牙:“小公子说笑了,荔枝不二价,若您实在喜欢,三坛全带走,我算您十四两。”
    江盛馋荔枝,但价格实在贵得离谱,同时也察觉现下氛围古怪,不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好时机。
    他向魏游求助。
    魏游上前一步,立在江盛身后,一面墙似的高大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小贩脸上的笑更僵硬了。
    不过魏游没有多余的话,只报了一个巷子名:“若早市未卖出去,可以往这个地方送。”
    说罢,推着江盛继续逛早市。
    等走远了,江盛轻扯魏游的衣袖,悄悄问:“怎么买别人卖不出去的荔枝?我也不是非要吃,五两银子纯粹骗有钱的冤大头。”
    魏游弯下半边身体,学着江盛一样,做贼似的将脑袋凑过去:“不急,无人的时候才好商量价格。”
    江盛总算明白过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半个时辰过去,五位侍从大包小包满满当当,完全抽不出身来。魏游向一位卖完蔬菜的农户买了一辆木板推车,解放他们的双手,几个人欣喜地谢过魏游,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婶,这菜不错,来五捆。”
    江盛指着韭菜说,魏游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
    五个充当付钱机器和腿夫的护卫扭过头,望天望地,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直到江盛喊,才硬着头皮走到魏游身旁掏包付钱。
    但是他们不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王君采购的每一样肉品都令人面红耳赤,同时,几个人对王爷镇定自若、泰然处之的模样,感到无比敬佩。
    直到——
    “再买一条鸫鱼……啊,刘哥?”
    魏游顺着江盛惊讶的视线看过去,果然,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对方眉峰皱起,打量江盛的目光里充满疑惑,似是不确定对方认识他。等他转头看清魏游的脸时,顿时恍然大悟:“是你们呀,魏小兄弟。”
    他又指了指江盛脸上消失的孕痣:“哎,这,诶?”
    魏游食指竖在唇边:“闹着玩儿,刘哥替我们保密。”
    回忆起东渔村的日子,刘民心道,有钱人果然会玩。
    江盛东看西看,只有刘民一个人,便问:“刘哥,崔姐没同你一起来?”
    那天他们用一锭金子向刘民购买三条鸫鱼,那鱼鲜嫩肉肥,江盛吃得过瘾,一直念念不忘。不过刘哥的媳妇偷偷来找过他们,觉得鸫鱼卖不上这么高的价格,心里过意不去。
    刘哥淳朴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哎,托两位的福,在家歇着呢。”
    江盛不明白歇着和脸红有何干系,还是魏游最快反应:“那就提前恭喜刘哥喜得贵子了。”
    “有宝宝了?”江盛惊喜道。
    刘哥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江盛赶忙恭喜,笑容比刘哥还夸张。魏游轻敲他的脑袋,仍用一枚金锭子买下三条鸫鱼。
    刘民胀红脸,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早前是我起了心思卖高价,您不与我计较就成。您不知道,在这鲤州城卖,哪能回回卖三五两一条,夏天鱼多,二两都卖不上,三条鱼您给五两就成。”
    反正死活不接金锭子。
    说话间,关注他们的人多起来,金锭子太耀眼了。魏游思忖半晌,怕反而给刘民带去灾祸:“那成,日后你捕到鸫鱼再送往七榕巷来,无论多少我们都要。”
    刘民连忙谢过。
    “两位之前说回建州,怎么又来鲤州了?”
    鸫鱼卖出去了,剩下的小鱼刘民也送给魏游,彻底卸下心理负担,也能闲聊一会儿。
    魏游:“听说鲤州易物节将近,便来看看。”
    “您为的是六月初六的易物节?您可算来对了。今年盛况空前,今儿六月初二已经小有规模了,城东靠近中央坊的客栈、院子,全满了。”
    魏游昨日从北城门入内,客栈靠近北城门,距离城东中央坊有不短的距离,否则入住怕是要成问题。
    “魏兄弟若赶去易物集市,可带一些东西去换。”
    魏游不解:“换?”
    “是,可换可买,去年我拿九条鸫鱼去换,换了一条西域的毛毯,还用一条鸫鱼换了一双袜子,那袜子比咱大荆的舒服,可惜容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