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瞥了他一眼。
    柴正峰低眉道:“柳文元连续三日在门外求见。”
    嘴里的西瓜没有咀嚼完,江盛含糊问:“小胖子啊,又来求魏游放他哥?”
    门外隐隐传来两声“我哥没有刺杀他”“王爷相信我哥”,证明他的猜测。
    魏游让柴正峰照例把人打发走,不过柴正峰没动。魏游疑惑得看向他,对方才仿佛回过神。
    屏退旁人,魏游从柴正峰手里接过新的信。
    拆开。
    “想说什么?”
    魏游问。
    柴正峰不语。
    有太多想问出口的话堵在胸口,那日过后他回屋自省,明悟他真正的身份瞒不住,王爷不知何时猜到他的来历,只是没有点透。今日来他辗转反侧,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王爷,三皇子……”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犹疑和不确定,只说了五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魏游一目十行,已经将北方来的信看完,他随手将信纸交给柴正峰,扬了扬下巴:“自己看。”
    嘴巴闭合之间,柴正峰又一次失去询问的机会,他敛下眸,借着屋内不算明亮的光线慢慢看起来。
    读到某一处,他瞳孔微睁:“王爷……”
    【大皇子心急心切,已暗中动手,皇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日前已有两日没有醒来,返航的船只停靠时间短,加紧回京,你在鲤州的事尽快做,若人手不足可让柴正峰调人从岩州……】
    信的内容对柴正峰来说冲击太大,他沉默不语地跪在地上,脑海一片杂乱。
    王爷似乎对他是三皇子的人并不意外。
    魏游只是轻描淡写看了他一眼,继续吃西瓜:“等鲤州一事结束,柴侍卫不如回福幼院跟孩童一起学一学‘心领神会’如何写。”
    有些事心知肚明没必要说,一旦说开,就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和平了。
    “王爷,属下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怀疑自己的身份。
    明明是跪着,可柴正峰的脊梁永远板直,魏游盯着他执着的目光,无奈地笑了。
    不知三哥哪里找来这么死心眼的人,
    “一开始就怀疑了,”魏游回忆起京城的事,感叹两年时间真快,“从宫里分派到瑞安王府,没有一个人情愿。本王残暴的名头也不是空穴来风,真心愿意留在我身边,毫无怨言替本王做事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不信邪妄图攀高枝的,另一种是安插在本王身旁替别人传递情报。”
    柴正峰不理解:“既然王爷心知肚明,又为何……”
    “那又如何,”魏游反问柴正峰,“本王一不谋逆,二不抢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要做贼似的遮遮掩掩,避人耳目?既然本王的存在令宫里的两位忌惮,派个人给本王做事,大家都开心,本王为何要拒绝?”
    一番话说的柴正峰哑口无言。
    门轻轻合上。
    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径,跟随柴正峰离开一同离开的护卫惶恐道:“你不要命了!”
    柴正峰回望远处半开的窗柩,已经无法从他脸上瞧出半点慌乱。他跟在瑞安王身边两年,越了解越敬佩,若不是早已是三皇子的人,或许……
    最终,柴正峰收回心神,衷心感叹:“王爷是个好人。”
    屋内,魏游对上江盛闷闷不乐的脸。
    “怎么了?”魏游问。
    江盛主动趴在魏游身上,替魏游不平:“你身边没有一个好人,看似是亲近的下属,其实都是心怀鬼胎的两面派。”
    “两面派不是这个意思,”魏游捏了捏胸口的小脸,冰冷的眼神逐渐软化,“不是还有你在?”
    江盛抓住在他脸上作恶的手,贴着温暖的手心蹭了蹭:“对,你只有我了。”
    魏游失笑,不过心口却暖暖的,一丝淡不可闻的郁闷被悄悄抚平。他学着往日江盛撒娇的语气,说:“嗯,那你要对我好一点。”
    江盛果然受不了,鸡皮疙瘩掉一地。不过他没来得及嫌弃推开,横在他腰际的手臂倏然收紧,一个沉重的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像是在吸取他身上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此间事了,我们即刻回明州接上小崽子们,去崖东岛度蜜月。”
    收紧的臂膀将两个人紧贴在一起,魏游没有错过江盛身体一瞬间的僵硬。
    他微微一愣,把人从怀里拉出来,两双眼睛你看我我看你,魏游错愕难掩:“你不会忘记小一小二了吧?”
    江盛拔高音量:“我、我怎么会忘记呢!没有我哪里来的他俩!”
    实际上,心虚地不行。
    睡在枕边数个日夜,江盛什么心思,魏游哪需要猜,他有一种扶额的冲动,爹忘了儿子实在是少见。
    不知下回去明州,小一小二记不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