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生生都舍不得眨眼。
    眼见那山风起,沙尘被卷得人高,似有准头一般,认准了那些僧人的眸子便扬了出去。
    顿时哀嚎四起,然后是群鸦尖叫着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震耳惊心,鸟喙似飞刀一般,来去无影,削得在场的人血溅斑驳。
    只齐奂和济生生幸免,除了吓得不敢开口,动也不敢动乱动一下之外,毫发无损。
    而几乎就在嘈乱的下一秒,突然有许多人涌入了庭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下了所有涉案之人。
    “这些是...你们局里的?”齐奂自然一个也不认识,但大家都穿着特警制服,看着就非常可靠。
    济生生也不认识这些人,来的全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我不晓得,这些同僚应该是......隔壁禄市的吧。”
    虽然制服都是一个样的,但编码完全不是福市的编码。
    济生生突然全弄懂了,“原来如此,我们不仅绊住了郑丁,我们甚至还绊住了当地?”
    “嗯?”齐奂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噢吼。”
    可不是嘛。
    不管是久在福市发展的东方家、谢家和福山寺,或是刚刚扎根的过客和何琯、郑丁,他们之间的勾连,都离不开福市当地的暗中支持。
    只不过剪不断理还乱,牵牵扯扯难以查明,若是按照规程慢慢查实,恐怕步步艰难,可要想趁其不备一刀捅入这条产业链的心脏,就不能用福市自己的警力。
    因为里面难保有腐朽的部分。
    是以,在很久之前,在这个灰色产业于福市扎根的同时,突然也在福市冒出头来,跑到警局里搞“特别刑”行动小组的小谷警官,也在扎根。
    扎一个假的、也许以后能长成大树,但现在只有观赏作用的小盆栽的根。
    这观赏性小盆栽奇奇怪怪,找的队员也都没什么背景,似乎还真的是要研究什么特殊办案方式一样,在福市大张旗鼓地折折腾腾,却只办了零星几个影响力不大的小案子。
    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嘛,也不知国家这批实验出来的人才,精英在哪里。
    福市的大小领导逐渐从戒备空降的谷箪,转为质疑他以及他手中小组的能力,再到几乎已经要拍板这位新晋小领导就是个花架子,只是来镀金走一下形式,日后必是要去别的好地方飞升的。
    应付应付得了,不用放在心上。
    于是乎当谷箪的“特别刑”小组碰到殡仪馆这条链的时候,没人觉得他们能查到什么,他们也确实没有查到很多。
    因为实际上在挖土的是另一批人,是谷箪用隔壁市的支援偷偷探入福市的藤蔓。
    而小盆栽所做的,就是摆在台上,给大家看看他们有多茂盛和......青翠。
    “是这样啊。”齐奂稍微听了济生生的几句分析,便懂了他们所扮演的角色。
    很有道理啊,要打击当地的犯罪,从来就不该用当地的人。
    就像是在关键人物身上寻找突破口这件事,从来就不可能用两个刚毕业的编外人员去冒险。
    真是残忍的事实啊!
    她却觉得这招真妙。
    被坑了,但忍不住要为之鼓掌。
    “你不介意吧。”济生生小心翼翼地问,“我知道我们这个小组现在做不了这么大的事,但我们之前办的那些案子,也是真的在做总结和研究的,这一处没有骗你。”
    “特别刑”带上齐奂办的案子只有蔬菜案子一个,但其实他们也接了别的案子,只不过没有齐奂的参与而已,到底齐奂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做。
    而单就济生生本人看来,他们“特别刑”小组肯定不只是用来麻痹福市当地罢了,谷箪是真心想做一个奇怪案件特攻小组的。
    但显然现在还没成,所以碰到大案的时候,他们只能被用在绊人手脚的步骤上。
    对于这个落差,济生生是可以接受的,他是警察,他自然不介意为大局让步。
    但他觉得齐奂可能会不舒服,毕竟她......
    “我介意什么?”齐奂莫名其妙,“介意当一个热心市民?介意三千块奖金?还是介意我新交往的对象坑我?”
    “最后那个。”济生生明白指了出来。
    “让我想想。”齐奂不置可否,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不该为这种事生气。
    她不太......擅长生气。
    毕竟就她整个成长经历而言,生气没什么用。
    而比起搞清楚谷箪是从哪一步开始坑她和济生生的,齐奂更想知道何琯和郑丁的风水营生,还有什么好听好玩的可以让自己知道。
    她就是小市民而已,她想听故事,看犯罪分子伏法,看城市安定,大家开心,殡仪馆少点横死的尸体,如此足矣。
    “你这个觉悟,说高不高,说不高,也挺高了。”济生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