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佯怒要槌打他,不料他却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趁势将她揽进怀里。狭小的巷道里,无人无车,安静地彷佛能听见树木花草吐息的声音,俞筝半偎在谷正牧怀里,手足无措,感觉自己是个大菜鸟,笨手笨脚,在这么浪漫、暧昧的气氛中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全身僵硬,像被点了穴,静止不动。
    「在等什么?」他低下头,气息拂过她细薄的脸颊。
    「不知道……」或许他想吻她,或许她该仰起脸,闭上眼。
    她喜欢他坚实温暖的怀抱,喜欢他轻柔的唇,喜欢他宠溺地待她像个小女孩,如果可以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身边,但是,她总是顾虑太多,怕自己太黏、怕自己傻气、怕自己成了他的麻烦……
    或许她到现在还一直觉得不真实,不相信他真的喜欢上她,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所以相处时反而比过去还要小心翼翼,唯恐他突然之间发现她根本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等我吻妳?」他问,声音里带着笑意。她睁开差点闭上的眼,倏地看向他,看见他眼底的促狭,窘迫地挣脱他。
    「才不是,只是走累了休息一下……」
    「妳不可爱。」他将她抓回来,双臂环住扭动的她,在她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她才飞上云端,顿时,又从云端上坠落地面。
    没错,「可爱」、「甜美」这种形容词,从来都跟她扯不上关系,她甚至连恋爱中的女人该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跟个「男人」谈恋爱?
    「想什么要说出来,不然,我不会知道。」他仍搂着她。「别管成不成熟,也不必担心会不会犯错,在我身边,只要做妳自己,做妳想做的自己。」
    俞筝眨眨眼,眨出了戚伤,眨出了感动的泪珠。「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他心疼地轻叹。「我想了解妳,真正的妳,不然男朋友是做什么用的?」
    「我想抱你……」她说,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她的心暖暖的、甜甜的,幸福地要满溢出来,如果她还要说有什么不满足,那会遭天谴的。
    「不过,光抱我,肚子也不会饱。」他揉揉她的发。
    「讨厌啦……」她又哭又笑,轻槌他的胸膛。「你就会欺负我。」
    「喜欢妳才欺负妳。」
    「那我不要让你喜欢了。」她转身就走,脸上,笑容好甜蜜。
    「喂……」他追上她,握紧她的手。「货物出门概不退货。」
    「那你的喜欢是不是像你做的东西,可以用很久很久?」
    「除非妳喜新厌旧,不然保证物超所值,爱用多久就用多久,我记得妳还说过是独一无二,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耐用的男人。」
    「我发现你根本一点都不木讷嘛,而且还很油腔滑调。」她止不住笑。
    「我以前给妳的印象很木讷吗?」他挑眉,似乎还有点得意。
    「不是木讷,是机车。」她故意吐槽说。
    「哈,这就对了,刚认识我的人大概十个有八个会觉得我很机车。」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她这么说他。他的心思全专注于创作,他的真性情只在朋友面前流露,对于外面花花世界的种种诱惑,他从来不曾关注,更不可能受影响,很自我、很孤傲,喜欢纯净没有无谓纷扰的生活。
    然而,他又拥有别人必须酊合他、忍耐他的本事。
    「那剩下的两个对你有什么感觉?」
    「佩服我吧。」
    「你自己还不是老王,自夸。」
    「我话还没说完,是佩服我机车到这种程度,怎么还没人跳出来开扁。」
    「哈哈……」她笑弯了腰。「没错,有时候连我都想扁你。」
    「男朋友只有一个,省着点用。」他扶着笑到东倒西歪的她。「我可没办法找人再生一个赔妳,就算可以,妳起码也得等十八年后才能用。」
    「你在说有色笑话?」她啧啧两声。「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咧。」
    「妳听得懂?」他也陋陋舌。「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早熟?」
    「你真的落差好大,我是不是误上贼船了……」她没想过跟他也能这么无话不谈。
    「终于发现我的真面目了?」他贼笑。「不过,来不及了。」
    「原来你不只油腔滑调,还很三八。」
    「这是我的秘密,自己人才知道,」他环住她的脖子,低声说道:「别泄漏出去。」
    「既然这样,那至少给点封口费吧。」被他当作「自己人」的感觉真好,有点受宠若惊,有点骄傲……
    「封口费?」他勾起唇角。「不错……有进步。」
    「什么有进步?」她不解地看他。
    「听见妳心里的声音了……」他低下头。
    「怃……」她一怔。
    不是这样……是你想歪了……俞筝原想解释,但她没有机会开口。在出巷口,走进人车来往的街道十公尺前,他再次吻住她。她浑身躁热,双腿微微轻颤,处在随时都有可能蹦出个人来的巷中,两人吻到昏天暗地、难分难舍,俞筝没想到谷正牧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这旁若无人的霸道如狂风般席卷了她的心、卸除了她的矜持,她再无疑惑、再无彷徨,心里想着的只有好爱、好爱他。
    别管成不成熟,也不必担心会不会犯错,在我身边,只要做妳自己,做妳想做的自己。
    他不必能言善道,不需终日甜言蜜语,更不用大费周章搞浪漫,就这一句话,他已经深深地感动她。
    她可以不成熟,可以不懂事,可以任性地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因为,有个男人愿意无条件地包容她,这样的幸福对她而言,梦寐以求……
    爱情会让人突然一阵胸口发热,让人不自觉地发笑出声,让人在该板起脸孔的时候不小心流露出幸福眼神,完全无法控制脸部神经和身体反应。每月一次的营业会议,由各部门主管轮流简报并针对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俞筝眼睛望着白板前正在做简报的业务经理,脑中却不时浮现情人的身影,浮现幸福的片段。
    明明上个月业绩较去年下滑百分之十,业务经理面如槁木,其它主管都正襟危坐,独独她听得如沐春风,面如桃花,不时报以微笑点头,浑然不知有双严厉的眼正紧紧盯着她。
    俞筝的工作量突然间呈倍数成长,除了自己本身职务上的工作要忙,俞母开始带她出席大大小小的商界活动,要她为将来累积人脉。
    一个多月过去,俞筝每晚只能在睡觉前打个电话给谷正牧,有时聊着聊着,呵欠连连,忍不住睡意,居然就握着话筒睡着了。
    好不容易空出一个晚上,母亲和老同学聚餐,俞筝一下班就急忙赶过来,见朝思暮想的情人。
    不过,她没料到会看见一大群人。除了住在这里的几个男人,小兔、冯亚克的未婚妻,连缪婷婷都在,他们正热热闹闹地办着Party,香喷喷的烤肉,清凉的啤酒,让近来忙于工作的俞筝扼腕― 她究竟错过了多少活动。
    「小筝……」谷正牧先发现到俞筝来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过分!这么好康的事都没叫我……」她走向谷正牧,鼓起脸颊抱怨。
    两人在喧闹的人群中悄悄地牵了牵手,默契地对看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多少爱意与思念。
    「是你们家阿牧说妳最近忙坏了,让我们别去烦妳。」李浩念端了杯啤酒给她。
    「是吗?」她抬起头问谷正牧,眼中尽是柔情。
    「谁知道妳鼻子这么灵,大老远都闻得到烤肉香味。」谷正牧捏捏她的鼻子。
    「喂、喂……夏天了,不必再增加热度,别欺负我这个黄金单身汉。」李浩念往脸上扇扇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黄金单身汉?哪来的黄金,我看只有狗大便。」缪婷婷娣了李浩念一眼,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抬杠,忍不住损他。当然,最后不悦地直视俞筝。俞筝占有欲十足地环住谷正牧的手臂,就怕她又硬生生挤进来;女人间的战争,一旦触及爱情地雷,就是生死之战,她绝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