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茫然中,沈桐像一只提线木偶,被看不见的线控制着,朝某个方向迈开腿。
    前往皇子所的道路沈桐走过无数次。以他的路痴程度,去其他地方要有人带着才不会迷路,可是去皇子所的路,他闭着眼也知道该怎么走。
    记忆中傅临烨曾给他说过,无论何时他都可以去寻他,他的宫殿永远像家一样,为他敞开大门。
    然而这扇大门,此刻却紧闭着。
    沈桐微一定神,嘴角紧绷成直线,扑到大门上,开始拍门,“傅临烨!你出来——”
    大门纹丝不动,里面静得仿若无人存在。
    有过路侍从宫女被沈桐的动静惊动,探头探脑过来瞄了一眼,又被沈桐气势汹汹地阵仗吓得缩回脑袋,匆匆逃离现场,装作没有看见。
    “我知道你在里面,傅临烨,你快出来给我开门啊!”掌心因拍打门扇变得红肿、又痛又麻,但沈桐的心思都在傅临烨身上,根本无暇顾及。
    “傅临烨!——”不管他怎么喊,门里的人始终装聋作哑,久而久之,委屈、不解、气愤……种种情绪刹那间上涌,沈桐难受得想流泪。
    “求你……你倒是……出来见见我呀……”
    一门之隔。
    夜阑眼观鼻鼻观心,还是忍不住傅临烨那边看去,心里有话想说又不敢说,憋得一脑门都是汗。
    眼瞅着傅临烨都快把衣袖揉烂了,夜阑到底是受不住地出声试探,“殿下……你听小公子的声音都哑成那样了,要不……属下把门给他开开,您就见他一面吧……”
    静站沉默的人闻言岿然不动。
    他如同霜寒雪山悬崖峭壁边耸立的松树,眉宇间压着沉沉积雪,眸中氤氲着一片蒙蒙雪雾,深邃幽沉,令人看不透彻。
    如若不是傅临烨垂在身侧,揪住衣袖的手背青筋浮现,有微不可见的丝丝颤抖,竟是看不出他平静地表面之下,在拼命的忍耐。
    “……不必。”傅临烨一出声,喉间就是一股腥甜,他按捺住心底阴戾的情绪,转身闭上眼,不愿去瞧大门的动静,试图这样骗过自己。
    “……不用管他,事成之前,我不会见他的……”说罢,傅临烨又恢复成谁也不会搭理的模样。
    夜阑看得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既然殿下作出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和难处。只希望小公子事后不要太怨殿下了。夜阑在默默祈祷。
    不知道拍门拍了有多久,始终得不到的回应像一盆冷水浇到沈桐头上,冷是冷了点,但也足够让沈桐清醒下来。
    沈桐一旦从血脉喷张的激动情绪中平静,头脑就会变得无比冷静沉着,他试着从第三人的角度思考问题。
    仔细想想,突然透露情报的宫人出现也太巧合了,傅临烨更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他。
    有看不见的人在推动他与傅临烨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砰!——”沈桐最后重重锤了下门扇,他眼神变得明亮且坚定,眼尾浮现的三分薄红,更衬得他一如雪地里开出的寒梅,倔强不屈。
    他还就不信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没别的法子了!
    ……
    ……
    自从宣成帝“重病”以来,养心殿就被重病把守,层层叠叠,连只苍蝇都放不进来。只有御医每日上门来,例行为宣成帝医治。
    这去往养心殿的路,都被沈柏庭把守住,没他的命令谁也进不来。包括皇子。
    “圣上还在休息,闲杂人等不得打扰,殿下请回吧!”
    哐当——
    门扉重重在傅容煜面前关上,差一点就要砸到他的鼻尖了,弄得傅容煜脸色阴沉,脑门青筋直跳,很努力地在忍耐怒气。
    “该死!”傅容煜控制不住地低骂一句。
    事情进展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除了见不到那老东西的面,不知道他如今具体情况如何,其他都十分顺利。
    但就算见不了面,傅容煜估摸着也差不了几天,时日无多了。
    “呵,见不到就见不到,这样也好,好让所有人都看看沈相的□□……”傅容煜转念一想,阴狠又愉悦地笑开。
    届时傅临烨下毒之事满城皆知,沈相权势滔天,企图趁圣上重病染指皇权之事,众人有目共睹,他们还能拿什么和他争?
    一箭双雕的妙招令傅容煜神清气爽,多日来压在他头上,傅临烨过去给他下的无名毒药所积累的郁气,一扫而空。
    竟是看着来给他传递消息的公公都眉清目秀起来。
    傅容煜:“有什么事,说吧。”
    “二皇子殿下,这是太子命奴来交给你的。”小公公低眉顺眼地说道。
    伸手接过小公公递过来的纸条,傅容煜慵懒随意地打开,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玉,已找到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