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鸦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是觉得错都在夏博商,跟夏博峦没有关系?”梅淮安皱眉,“你别忘了,夏博峦手上的鞭子染过先皇的血,只这一点,我都不会放过他。”
    先皇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能在死后还被人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
    梅淮安不会原谅夏氏任何人,更何况夏博峦手上染着先皇的血,还染着中州已故将军们的血。
    他没资格替谁原谅夏氏,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贺兰鸦点点头,语气平淡,“也对。”
    “......”
    奇怪。
    梅淮安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劲。
    贺兰鸦并不是个有圣父心的人,之前他下令屠尽燕老贼亲眷男丁的时候,贺兰鸦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甚至还说过那句‘四岁又如何’,这样的贺兰鸦,怎么会对夏博峦的死活多问一句?
    “夏博峦是做过什么好事,对你们有恩?”梅淮安皱眉问。
    “从未。”贺兰鸦摇摇头。
    察觉眼前人情绪有些不对,他又宽慰一句,“你做的没错,确实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就当我没问过,不必多心。”
    是么。
    可是你明知道我会多心,还要问这么一句。
    梅淮安若有所思,在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先不下令斩首夏博峦,带回中州关起来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就在马车鸾驾走到城门下方的时候——
    城墙上的夏博峦突然爆发猛力,甩开了押着他的陈香!
    起身,翻越,坠落!
    “砰——!”
    血花四溅。
    夏博峦从高耸的城墙上一跃而下,正正砸在梅淮安的马车前面,顷刻毙命!
    周围兵将被这一幕惊到了,险些抽刀护驾。
    裴不知骑在马上嫌弃皱眉:“都愣什么?还不赶紧弄走!”
    “是。”几个兵将上前清理,很快就把夏博峦的尸身抬走了。
    贺兰鸦侧目瞥了一眼,低头喝茶。
    梅淮安视线从那个血淋淋的尸身上收回来,忍着心底怪异的不适感,看向贺兰鸦。
    “.....好了,这回不用你替他求情,他自己摔死了。”
    贺兰鸦有些无奈,指尖点了点桌面:“我何时要替他求情了?你做的很好。”
    “真的没有?”梅淮安稍稍安心些,但还是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不再骗我的,最好说实话。”
    贺兰鸦眸色认真:“没骗你,就算你不动手.....我也会替你动手,夏氏的人绝不能留,留下必成祸患。”
    “开玩笑,我会不动手?被他鞭尸的可是我亲爹。”梅淮安嘟囔一声。
    贺兰鸦笑容有些沉重,语气很轻:“淮安越来越有君主的样子了,这很好。”
    他走了,也能放心。
    梅淮安并不知道对面的人在想什么,只是盘算着:“我不想在临州城里住,鸾驾在城里转一圈就启程吧,我们早点回中州。”
    “嗯,临州城,不好。”贺兰鸦望着马车外。
    瑟瑟发抖的百姓们躲在门窗后面,夏氏一众谋士将军都脱了外袍只穿里衣,正跪于长街尽头。
    岭南的城池叫眼前人不安心,不住也罢。
    他俩正说着话呢,后面贺绛忽然骑马过来窗前了,语气兴奋。
    “我从来没看过银色的沙滩呢!听说临州城后面有一片,咱们今晚去看看吧?皇上?”
    贺兰鸦皱眉,正要拒绝贺绛,就听眼前人瞬间改了注意——
    梅淮安眸子亮晶晶的,语气也兴奋,“白色沙滩?那肯定很漂亮,行啊,咱们就在临州城里住一夜,明天早上再启程!”
    “嗯!我这就去吩咐人洒扫行宫!”贺绛拽着缰绳往前去。
    “......”
    贺兰鸦看着少帝,半晌无话。
    “我们晚上可以在沙滩烤肉,哎,你不喜欢吃肉,那我给你烤些素菜吧,嗯,算起来很久没烧烤了。”梅淮安看着对面的人笑。
    毕竟过了今天,五州就彻底太平了。
    沙滩和烤肉,很配!
    贺兰鸦望着眼前人愈发欢快明媚的笑脸,心底却隐隐有些寒意。
    但他相信那些事是眼前人少不经事时的错举,不愿相信.....眼前人明知恶果而故意为之。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
    总之不论如何,身为皇储有野心称霸天下是好事,理所应当。
    贺兰鸦不责怪,也依旧深爱。
    他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夏博峦一定要死,且夏氏的所有人都不能留!
    “....贺兰鸦,你在想什么?”梅淮安说了半天好吃的,对面的人都在走神。
    贺兰鸦抬头,眉眼温柔且溺爱:“我在想,夏氏将领此前作恶多端,可见此番投诚居心不正,势必一个都不能留。”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渗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