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几日里,陈彦迟其实每天都会来南城大学?。
    只是他?没有一天敢进去。
    他?只会在校门口停下,然后绕着校园,一圈又一圈地走。
    在走路时,他?时而想到已?被刑事拘留的父亲,时而想到和他?多年恋爱的嫣然,甚至也会想到温舒白。
    短短几个月,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到了今天,他?好像失去了他?原有的一切。
    他?给嫣然打去了一个电话,但没人?接听。他?很想等到嫣然的回电,但一直到天黑,嫣然都没拨回来。
    网上的新闻铺天盖地,嫣然早该听到消息。
    但嫣然是个说话算话的人?,那天和他?见完面后,还真就是最后一面了。
    从前那么多年的感情,也都如同过眼云烟。如今听到他?的近况,也没来关心他?,哪怕只是同他?说一句话。
    可他?又没资格指责嫣然的狠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对嫣然的愧意?,只会越来越深。
    可他?不知道,迟来的深情,往往不堪,也显得可笑。
    陈彦迟又转了一圈,最后在校门口停下。
    他?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一个一个地翻看,怔了下,然后苦笑。
    原来这些?年来,他?不过是交了些?狐朋狗友,从前对他?各种奉承讨好,仿佛亲兄弟般,但等父亲出事被抓后,那些?人?跑得比谁都快。
    他?身边再剩不下一个人?。
    他?也没有亲人?。
    祖父母早逝,外祖父母那边与他?没什么关系。父亲被抓,母亲因为他?那天的态度寒了心,大概也不愿再理他?。
    他?突然有点想哭,本想忍着,手机却?振动了下,看到来电上的“妈妈”,他?终于流下泪来。
    “妈……”
    在接通的那一瞬间,陈彦迟面前也多了一个人?,竟是拿着手机的商锦绣。
    “彦迟,我?看到学?校的通报了。”商锦绣叹了口气。
    “嗯。”陈彦迟应了一声,然后自嘲道,“硕士归来,仍是大学?毕业。我?这一生,算是完了。”
    他?一向视学?校的前程为最重?要的东西,可如今,他?却?被学?校取消了研究生文凭,解了聘。
    以他?的名声,只怕在高校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工作。
    退一万步讲,他?的最高文凭成了大学?本科毕业,也没高校会收这种条件的人?。
    他?觉得极其耻辱。
    商锦绣感受到了儿子心情灰暗,忙开解他?道:“彦迟,人?生不只有这一条路。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你还年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有些?钱,你去做别的事,我?会支持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彦迟本该为此而感动。
    因为他?的母亲如同全天下其他?母亲一样,哪怕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依然不会不要他?,彻底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商锦绣还这样劝慰他?,开解他?,想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多年来,被母亲宠爱着长大的陈彦迟,却?突然生出了委屈,抬高了声音道:“妈,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这突然的暴怒几乎把商锦绣吓到了。
    她?甚至有点犯怵,因为她?紧跟着就想起了她?的丈夫陈国昌。
    父子之?间,是耳濡目染。
    她?深知道陈彦迟从前对陈国昌的崇拜,崇拜他?的手段。
    眼看着陈彦迟变得这么像陈国昌,商锦绣不太?舒服,淡声道:“陈彦迟,你不要跟我?大呼小?叫,也别像你爸那样,我?受不了。”
    “对不起……”陈彦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母亲的心理压力,向她?道歉。
    那天商锦绣遭受陈国昌的家暴,是他?亲眼看到的事,他?知道这对商锦绣的伤害有多大。
    她?甚至为此有点ptsd,可又不得不回忆与陈国昌的一切,只为了准备起诉材料,早点与陈国昌离婚。
    “没事。”商锦绣缓了缓道,“可是彦迟,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只觉得你显得很委屈,可你扪心自问,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仿佛大梦初醒,商锦绣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执着于扶起陈家。
    什么钱,什么权,什么地位。
    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东西,陈国昌就要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那这个陈家,还有扶起的必要吗?
    至于陈彦迟,所?有的事都不算冤枉了他?,只不过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又怎么算是委屈?
    “彦迟,我?们?光明正大做人?吧。”商锦绣劝道,“你的硕士文凭没了,你如果真想继续在这行,那我?们?就再重?新考,通过自己的实力,你也可以回到南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