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缺。”他淡扫了眼那张想恼又压抑住的小脸,唇角微勾。“只缺一个药僮。”
    “药僮?”她瞪大眼,没细想,冲口就说:“我不就是你的药僮?”
    当初为了救大哥,厉天行开出要她当他三年药僮的条件,可现在他身旁已经有她了,他还要药僮做啥?还是说……他想再找一个?
    一想到会多出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和她一起待在他身旁,陪他跋山涉水,她的心口猛地一刺,抽得她拧起眉头,心情无端变糟。
    “我需要一名聪明伶俐、手脚敏捷的药僮,而不是个笨手笨脚、老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麻烦。”
    “我、我……”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个麻烦,半点忙都帮不上,除了摘得洛蔓花外,啥事都没做成过,但是……但是她就是不希望厉天行另外找个药僮,不晓得为什么,总之,她就是不喜欢。
    扬起下颚,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可以改,我会努力不再给你添麻烦,所以你能不能别找其他的药僮呀?”
    一抹笑意在厉天行眼底一闪而逝,他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迟迟不答。
    见他沉默不语,严喜乐可急了,拉着他的手臂又说:“我保证会当个称职的药僮,会乖乖听你的话、不再冲动行事,如果你觉得人手不足,还有小杰和媛媛呀!你不是才说过小杰很有天份,很适合学医?既然如此,根本不需要再找人,我们四个人不是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是。”他如她所愿的点了头,就在她正要放心的咧开嘴笑时,下一句话马上让那笑意僵在唇边。“你说得没错,那么,我便没有任何理由去医治那些村民。”
    这话顿时让严喜乐错愕的圆睁着眼,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她是白痴呀!怎么会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呢?怪不得他老骂她蠢,现下她明白了,她当真是笨得可以!
    颓丧的垂下肩,她默默松开扯着他手臂的手,扬起眼睫,可怜的瞅着他。“难道你真的狠心见死不救?”
    “我可以不见死不救,但有条件。”他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的说。
    一听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她双眸一亮,“什么条件?”
    他俊眉微挑,薄唇勾出弧度,笑而不答。
    看着那抹笑,严喜乐的心跳顿时漏跳两拍,脸蛋爆红,不禁为他迷人的微笑而眩晕。
    他笑起来的样子当真好看得不得了,虽然那笑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总感觉厉天行每回这般笑着的时候,似乎都不会有好事情,虽然那模样帅气到令人心醉神迷,但也掺了点阴险,就像是……在算计什么似的?
    不过,要是能天天见他笑,就算他要算计她,她也认了,因为……
    她好喜欢、好喜欢他对着她笑呢。
    【第7章】
    天色方亮,刘家客栈还尚未开门做生意,大门外却早已挤满人潮,甚至比这几日的庙会还要热闹。
    “一、二、三、四、五……”严喜乐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望着外头黑压压的头颅,一面扳着手指数,直到她数完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接着抓起一旁周媛媛的手指来数时,才赫然了解这么下去,她到老死都回不了怒风堡。
    白着脸,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摇摇晃晃的走上二楼,进了厉天行的房间。
    一见到她,他的眉头倏地拧起,“不是说了不准下床?”
    “我脚伤早好了。”她摆摆手,走到躺椅坐下,“你是谁?你可是鬼医哪!陈大哥的娘病得呕出一大缸血,你不用三天便治好了,更何况是我这道一个多月前的小伤,你昨天不是才瞧过?伤口都开始长肉了,你别瞎担心,没事的。”
    她说的没错,她的伤早就愈合,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但这迷糊的丫头除了躺在床上会没事外,总有办法将自己跌出一身伤,他无法不担心。
    “找我有事?”搁下手上的医书,他问。
    “事?”被他这么一问,她这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他房里,“对对对!我找你有事。”
    她突然垮下脸,坐到他身旁的圆椅上,扳着手指说:“陈大娘、掌柜爷爷、卖鱼的叔叔还有街尾王大姊的儿子,再加上剩下的两年三个月……这么算起来,我还得留在你身边六年三个月,天!这样子我何时能回怒风堡呀?”这还不包括方才在客栈外的那群人,若再加上,她恐怕到了白发苍苍都还回不了怒风堡。
    这可恶的男人,救人还需要有条件才行,她就觉得他那天的笑容有点奸,果不其然,她就这么被算计了。
    “我可没逼过你,只要你说一声,外头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医。”他悠哉的倒了杯热茶。
    “不行!你每一个都得医。”才说完她便后悔了,搔着头小声道:“嗯……如果是小病,那便不用,但病得严重的,你一定要医。”
    “你确定?”他端起茶水轻啜,忍着笑挑眉问。
    她犹豫了,半晌,又像是想通地用力点点头。
    “对!小病小痛就免了,我让小杰医就成,但是严重的、或病到只剩一口气的……”她抚着胸口,沉痛的说:“你就医,不必顾虑我。”
    日前厉天行已正式收小杰为徒,若只是寻常病痛,他便能搞定。
    见她挣扎的模样,他薄唇微勾,嗓音似揉着淡淡笑意,“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明白了。”
    “你……”严喜乐正要说话,手臂让人轻轻扯了几下,她困惑的低头一瞧,就见不知何时跟来的周媛媛睁着大眼,忧心的看着她。
    “乐姊姊,你确定不再想想?”
    “想什么?”她被这小丫头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周媛媛跳上圆椅,像个小大人一样和他们并肩而坐,“你昨天告诉我,只要厉大哥答应医治一个村民,你就得多当厉大哥的药僮一年,刚才媛媛跟着你到客栈大门去,大略算了算,外头等着让厉大哥看病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个,这么算来……”她算了算,比出三个手指头,“乐姊姊你至少还得当上三十年的药僮,你确定你不再想想?”
    想?她当然也想要想呀!可她一让那些村民们的乞求目光给缠上,才硬起的心肠就又软了下来,让她连想都没时间想。
    摸摸周媛媛的头,她咳声叹气的回答,“乐姊姊想清楚了。”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的又问:“媛媛,你今儿个怎么没跟在哥哥身旁?”
    这小丫头缠小杰缠得紧,从没离开过他身旁一刻的,怎么这会儿都快过一个时辰了,她还跟在她身旁?
    “厉大哥说有事找媛媛,媛媛就来了。”她乖巧的回道。
    “厉天行找你?”她转头看向迳自看书喝茶的男人,“你找媛媛要做啥?”
    “治病。”他说,起身从一旁的木柜拿出几样东西。
    “治病?”严喜乐攒起眉,看着与她一样不解的小女孩,“治啥病?媛媛你不舒服吗?”
    周媛媛摇摇头,“没有,媛媛没有不舒服。”
    “既然没不舒服,干啥要治病?”她又看向走回来的厉天行。
    他不答,将一盘朱砂摆在周媛媛面前,利眸直对她漾满疑惑的大眼,接着拿出一件鲜红的衣裳摆着,小女娃仍没有多大的反应,直到他将一件沾满鸡血的衣物摆上—
    严喜乐一头雾水,正想开口询问,就见周媛媛小脸突然一白,蓦地发出尖叫,“啊—啊啊啊啊—”
    “媛媛!”她吓到了,伸手想抱住她,没想到媛媛像不认识她一样,一见她的手便张口要咬。
    好在厉天行早有防备,一把揽过她,才没让她给咬住。
    “怎么回事?媛媛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被揽在他怀中,满心焦急的直问。
    厉天行正要答话,在隔壁的周牧杰便冲入房间,赶在妹妹昏倒前接住那小小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