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搞的?我们在办公室里做爱又不是头一回,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翼翼了?」刘敏莹一跺脚,气得离开他的身上,坐进一旁的小沙发椅。
    「你不是要买戒指吗?走吧!」展漠伦并不想和她争辩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心态,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对了!前几天我去银楼闲逛,看见一条海蓝色坠钻,好漂亮,你能不能……」
    「你喜欢就买吧!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的帐上。」他回头凝睇着她,俊美的笑容极其危险的扬起。
    「真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刘敏莹立刻冲进他怀里,勾住他的手臂一块儿迈出了办公室。
    展漠伦被动的搂住她的腰,他并非现在才知道她的虚荣与势利,但此刻,他却厌烦透了她这副贪得无厌的野心。
    难道他所有的不对劲、一切的改变,全是受了那个女人的影响?
    不——不会的,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有过一夜情,那种女人怎么可能带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然而不可否认的,她的模样已进驻他的脑海,深刻于他的心版上,久久无法抹去……
    他自小就在一个压力极大的家庭企业里长大,自从接管了远阳企业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殊不知在这段成长奋斗的过程中,最让他心灰意冷的就是亲情。
    他的成功,曾引来一些堂表兄弟对他的仇视,他更不明白,在物竞天择的环境下,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得现在的地位,为什么却在那些有觊觎之心的恶人眼中,被误解为是个依运气、身份条件而一步登天的侥幸者?
    所幸,多年来的处事经验造就出他不冷不热的个性,因此旁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影响不了他分毫。
    偏偏,他却被那个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弄得心力交瘁,唉!
    接下来,他与刘敏莹一块儿去挑了戒指,也去婚纱公司预订了拍照日期,他即以疲倦为由先送她回家,自己则回到他位于东区的一幢名人大厦,占地八十坪的新家。
    展漠伦的老家在仰德大道上,而他为了上班方便,于半年前搬到这幢大厦居住。
    他依往常一样将车子开进停车场,乘着电梯直达十二楼,习惯性地拿出钥匙开启房门,却在锁头扭动的那一刹那,屋内突然爆出轰然巨响,一道火光直射向他眼前!
    他只觉得全身灼痛、眼冒星光,骤然的震荡让他顿时丧失了意识……
    存在于感官上的是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正以毁天灭地的气势向他席卷而来,火舌绵延地一寸寸吞噬了他……
    美国密西西比河河畔
    展漠伦猛然惊醒,沉浸在一片黑暗中的他,分不清此刻是白天抑或是夜晚。
    他狠狠地握紧拳头,脸上布满了愤恨的线条,由于恨意使然,他紧绷的身体令他胸前火辣辣的灼伤又隐隐作痛。但他并不在意,眼前的黑暗,面临双目失明的悲惨事实,才是真正令他椎心泣血的疼!
    虽已过去两个月了,那天的情景彷佛历历在目,那场大爆炸虽没要了他的命,却要了他活下去的信心。
    享誉半个地球的「远阳集团」副董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最震惊伤心的莫过于老总裁展庆祥了。乍闻这个噩耗时,年迈的他因一时气急攻心,导致半身不遂,整个「远阳」的运作顿时停摆。所幸集团有一位表亲展耀文代为掌理,但无形中,远阳这块肥肉也渐渐被外人瓜分合并了。
    伤后的展漠伦完全不管公司的业务,一个人躲到美国新奥良密西西比河畔的别墅。说好听是他要休养生息、调理身体,但任谁都清楚,他是在逃避,不愿面对任何人。
    他的性情变得自暴自弃,整天怨天尤人,常把自己关在一间小小的斗室内,面对着那扇始终都不曾开启的大窗,不说半句话……
    随他同来美国的有林管家、张嫂,他们两人极尽劝慰,怎么也无法走进他心中,改变他愤世嫉俗的态度。
    「少爷,你开开门,吃饭吧!」林管家不停地在门外呼喊叫门,然而屋内却是一径的悄然,仿若无人似的。
    「少爷,你开门好吗?你总得吃碗饭啊!否则待会儿你去医院电疗,体力怕会无法支撑那种痛的。」
    林管家仍不停地劝说,他也明白展漠伦压根就不想去做那些治疗,但若不做,他身上那些伤痛会更严重恶化啊!
    突然,屋内发出一声狂妄、凄厉的笑声,几乎贯穿林管家的耳膜。
    他紧张不已地探问:「少爷,你没事吧?少爷——」
    「够了,滚——一个瞎子还吃饭、治疗干嘛?不过是浪费资源而已。」他好不容易开口,说出的却是如此自怜自艾的话语。
    「少爷,你别这样,人是肉做的,哪能不吃饭啊?再说,威廉医生也说过,你眼睛的伤并不是不能医,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得等你身上的伤治疗好后再决定要不要做眼部手术,所以你千万不能放弃啊!」
    「是吗?哈……都两个月了,我只听说眼部手术要把握时机趁早治疗,还没听说过得等待机会的,这不是推托之词是什么?反正我这辈子注定是个废人,得靠拐杖、导盲犬过一生,那还不如趁早死得好,你们这些照顾我的人也可以松一口气。」
    林管家一听,更着急了,「少爷,你千万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远阳还得靠你重振雄风呢!最近我和老爷通过电话,得知远阳在这几个月里,营运已经衰退许多,股价更是一路往下掉,你不能坐视不管啊!」
    「别跟我提远阳,欲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就是因为它吗?我恨它!」展漠伦坐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表情流露出极端的愤怒。
    「既是如此,那你更应该快点儿好起来,绝不能让它落入有心人的手上啊!」
    林管家真的不懂,既然少爷明白对方的野心,为何还不阻止,反而顺遂了他们的计划?
    「哼!凭我现在的模样还能好吗?我连做梦都不敢妄想,不要再给我任何希望了,你走吧!别再来烦我。」
    林管家叹口气,摇头道:「先别管这些,少爷,我求你开开门,多少喝点汤补身,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难道你要让老爷在台湾无法安心?」
    他竭尽所能的说出肺腑之言,只希望展漠伦别在自怨自艾,害了自己,便宜了欲加害他的敌人。
    「你不说,我老爸不会知道的。对了,敏莹已经好久没来看我,刘家是不是已决定解除婚约了?」
    展漠伦冷漠的唇角勾起一道冰冷的笑弧,他早已心知肚明,像刘敏莹那样的势利女子,不过是看上他的外表和钱财,如今他已一无所有,她还会留恋吗?
    「这……」林管家吞吞吐吐的,一时语塞。
    展漠伦以平静的嗓音讥讽地笑说:「你不用感到为难,这种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他拔下手上的订婚戒指,将轮椅移往门口,将它从门缝扔了出去,口气冷鸷地说:「请你帮我把戒指拿去还她,从今往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可以再去找第二张长期饭票。」
    「少爷」…
    「别说了,也别再来吵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难道一个瞎子连这么一点自由也无法拥有吗?」展漠伦严厉的驳回林管家的好言相劝。
    他随之闭上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颜面肌肉因胸前灼伤的疼痛而渐渐抽搐,那种如火焚烧的刺痛,令他宛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也令他的心性骤变,他原本俊逸狂野的五官上已不再有温柔的线条……
    史兰踏上美国这块土地,转眼间己经两年多了。
    刚开始一年半的时间,她与母亲一块儿住在纽约半工半读,而后半年,她则依照自己的志愿,前往密西西比大学选修西洋文学这门课程。因为学校远离纽约,所以她离开母亲,一个人居住在这个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