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马车是工匠最新所制,用了当世最结实的木料,寻常刀枪难破,非特制的箭矢弓|弩无法?损伤。”
“紫苏那里,我已经让她带上了一盒商行钱庄的契书,都已经转到你的名?下,年年有分红,俱是新买下的,无需担心我安插什么眼线。”
“朱缨那里有一份名?单,是我让人搜寻来的各地能人,日后?若有需要,可以自去?联络……”
他?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这些时日,他?做尽了他?所能做的,周全地为她铺好远行的路。
与他?不会?再有半点相关。
……他?是做足了,假定的她这次走是想要彻底抛下他?的准备。
车厢内,容厌能感受到车轮一圈圈滚动,马车缓缓驶离皇宫,缓缓接近城门。
他?每一刻都想叫停。
他?反复地在?想,管她日后?恨不恨他?,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痛苦,那为什么还要放她走?他?就是想要她,就是不想她离开。
晚晚握着他?的手,坐姿一点也?不端庄地倚靠在?他?身上,柔软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他?身上。
那么柔软信任。
容厌如坠冰火交织的深渊。
他?说一句,她应一句。
到了城门外,容厌看?向车窗之外的天?空。
天?空澄明地好似一望无际的碧海,映在?他?眼底,却一寸寸结上了寒冷的冰霜,冷得他?的心口似乎也?疼到麻木,甚至感知不到离别的悲痛。
梨花还在?风中细碎地飘落。
他?望着这天?这花,心里却出神地想,梨城,离城,果然是那么不吉利的名?字。
片刻之后?,他?侧过身,浅浅笑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而后?,他?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出车厢。
他?会?记得,他?最爱的人,为他?手刃过曾经的爱人,为他?甘愿放弃自由?,为他?放弃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
他?得到的也?不少。
他?尝过的甜不多,可这些,差不多足够他?的余生回味。
“容厌。”
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晚晚的声?音。
晚晚掀开车帘,起身追到了车辕处,容厌刚一回头,就看?到晚晚从车上跳下来,飞扑入他?怀中。
容厌张开手臂拥她入怀。
烈阳融化在?她衣角发梢,她好像一束光,强烈地奔涌到他?身上。
珠翠碰撞,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更加明晰响亮如同擂鼓的,是他?心动的心跳声?音。
就像一年前的嘉县城门处,马背上红衣的女郎仿佛携着漫天?的霞光,冥冥注定,落入他?怀。
思及过往,容厌眼眶忽地发热。
晚晚抱紧他?,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拥抱他?,脸颊埋在?他?颈侧,深深的拥抱,就好像要将对方死死黏在?自己身上,融为一体一般。
晚晚感受着他?揽着她腰身的手越收越紧。
准备了那么久的分别,就这么到了?
她就要离开了?
晚晚拼命地抱紧他?,凑在?他?耳边,她想再强调。
她会?回来的,她不是要舍弃他?,她爱他?,她可以接受分别,但不接受真?的与他?断开。
这些时日,吻他?,抱他?,她无时无刻不在?意识到容厌对她的吸引。
前世不设心防轻而易举就喜欢上他?,这一世再深的忌惮和抵触,也?还是没压过源自灵魂深处的吸引。
晚晚扯起唇角,只轻轻道:“我好喜欢你啊。”
她狠心地不说让他?等她,也?不再强调她会?回来。
痛吧。
腐肉总要用最干脆利落的刀去?挖干净。
他?信她会?回来也?好,他?不信也?罢。
他?不想让她忍受他?无缘无故的不安和情绪,他?想留下最后?的骄傲。
都可以。
晚晚从他?颈侧抬起头,看?着他?,眼眸中是浓重的占有欲望。
她会?在?合适的时候回来的。
车队、宫人分立在?官道与城门两边,静静等候这漆木马车下紧紧拥抱的两人分开。
出宫来的人都身着常服,来往行人看?多了离别,在?城门处看?到这样浓情蜜意的年轻夫妻,也?只是因为他?们过于出众的外貌和华贵的衣衫而多看?了几眼。
行人越发多了起来,马车先驶远了些。
日头也?渐渐升高。
无人催促,可不管多么紧密的拥抱,两人心底都清楚。
离别就是离别,今日就是今日。
缓缓松开手,晚晚从容厌身上跳下来,紫苏走上前,为晚晚带上遮阳的幂篱,她正要再退开,留给?两人难舍难分的空间,晚晚忽地握住她的手臂,微微笑着道:“时候也?不早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