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桌子。」她不懂他的脸色为何会这么难看?
    「我不是说你的手这几天需要休息吗?」他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将这口气无奈地吐来。原来这丫头从白天就急急跑来这儿,一整天了都没休息。
    「我的手好多了。」她看看木桌,  「再说我愈做愈顺手,现在已经可以将钉子完整的敲进去。」
    齐亦大步走近她,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桌子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钉痕。有的甚至才被敲进一半,肯定会刮伤衣裳或皮肤。
    「榔头给我。
    「什么?」
    「我说将榔头给我。」他直接拿过她手上的榔头,蹲下来将钉子一一敲进木桌,而后再补强其它不稳固之处。
    「可以了。」他望着她,  「现在可以回去歇息了。」
    「你好厉害!」诽瑶张大可爱的眸子。
    在这寂静的夜里,两人就这么凝眸以对,竟在他心底产生一股诡异的气氛。
    相视一会儿,他不语地转身走出屋外,诽瑶立即追了上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
    「说实在话,我并不想帮你。」刚刚是他鬼迷心窍了。
    「可是你还是帮了。」她仰首看看天上的星月,心想可以与他同站在月光下,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走了好一段路,齐亦都没有开口,诽瑶这才问道:  「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昨晚就如此了。」
    他定住脚步,回头瞪着她,「我并没有找任何东西,你不要胡言乱语。」
    「算了,你想找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她知道他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齐亦被她问得有点不耐,但心想她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与其一个人在这里乱窜,倒不如旁敲侧击的问线索。
    「对了,我想知道颜府平日靠什么维生?」
    他专注地问道。
    「这里靠海,我养父生前以造船为业,另外还以武艺打晌名号,听说他生前加入友人的镳局成为二东家?现在这些都由我大哥接手。」诽瑶仔细想了想。
    「彪局?」他眉心微蹙,随即眸底轻闪一丝光芒,  「那就得带着重要物品大江南北走动了?」
    「应该是。」
    「你知道彪局在何处吗?」
    诽瑶摇摇头,  「我不知道。」
    齐亦拳头一握,愤而紧颦眉心。
    「你想知道是吗?等我大哥回来后,我再去问问他。」诽瑶很认真地说,她希望能帮助他。
    「不用,别问……也别告诉他我向你询问过此事。」齐亦连忙阻止,「记得我说的话。」
    诽瑶眉心轻蹙。直秋着他好一会儿,虽然满腹疑问,但她并没说出口,「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
    齐亦才转身,又听见她说: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有点饿了。」诽瑶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
    他撇嘴一笑,看看时辰,  「现在这时候要上哪找吃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跟我来。」她小心翼翼地朝后门走去,在后门看守的阿进一如往常的打肫偷懒,两人因此顺利地出了府。
    诽瑶带着他走了一段路,不久后,前面出现一间仍亮着灯火的屋子。
    「那屋子是……」他眯起眸问。
    「那是间小吃店,一整天都有做生意,别看它小小一间,东西可好吃呢!」她对他说道,然后带着他走进去。
    只见屋里居然坐满了人,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壶酒,边吆喝着划酒拳,边大声喧哗。
    「快进来吧!」诽瑶朝他招招手,找了张空桌坐下,  「人很多对吧?再晚一点就没位子了。」
    「这里是?」
    「这里是小人物的聚集之所,平常大伙做工都很辛苦,只有这时候可以完全放松,好好的喝一杯,回家后一觉到天明。」她叫了两盘菜和一壶酒,  「师父,今天就让徒儿好好的敬你,谢谢你这阵子的教导。」
    齐亦睨着她,瞧她就这么高举酒杯一口饮下,他也举杯一口饮尽。
    「另外,这一杯是要谢谢师父今天的帮忙。」
    她找借口又喝了一杯。
    「我帮你什么了?」
    「师父帮我钉好木桌,这是一定要谢的。」
    辞瑶说着又喝下,齐亦想阻止都来不及。
    「我看你不是肚子饿,而是酒虫在作怪吧!」
    他取走桌上的酒壶。  「别再喝了。」
    「我想喝嘛!」她噘起小嘴儿,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都睡不好,老是作噩梦。」
    「不管怎么样,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喝太多了。」
    「让我再喝点,那我夜里会比较好睡。」否则梦里全是他,老是因为难过而潸然泪下,最后被自己的啜泣声给吵醒。
    「你……」
    她乞怜的眸影凝注着他,  「让我再喝两杯就好,行不行?」
    齐亦没辙,只好将酒壶还给她,  「就两杯。」
    她笑了笑,果真又喝了两杯就不再喝了,因为她已醉倒在桌上。
    「秦诽瑶,你怎么了?」他推了她一下,可她却一动也不动。
    「这丫头,还真会找茬。」他只得背起她,付了帐后便背着她回去。
    一路上他不禁暗骂自己,都这么晚了还跟她出来,简直是自找罪受
    「我……我好喜欢你……」她俯在他背上,半醺醉地说。齐亦背脊一1誓,微微敛下眼,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加快脚步将她送回颜府。
    直到她房间外头。他便放下她,  「快进房去吧!」
    她半启醉眸,凝看着他的眼,  「嗯……谢谢。」
    看她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在跨进门坎时居然差点儿绊倒!
    「你小心点。」他矫健地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而落入他怀里的诽瑶扬起一对醺醉的眼,「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再睡不着了,那种感觉真的好痛苦。」
    他半蹙眉心,紧瞪着她,过了好半晌才道:「进去再说。」
    齐亦先将她扶了进去,然后将她带到床边,「你躺着吧!我不会走。」
    「真的吗?你真的不走?」虽然不明白他为何会留下,但是诽瑶已经很感恩了,  「说谎……说谎是小狗喔……」
    「我说不走就不会走,你放心吧!」他沉稳的嗓音具有安抚的作用,让一直处于不安的诽瑶闭上眼缓缓睡着了。
    他坐在一旁,凝注着她的睡颜,那柔媚的容颜就像婴儿般恬静,实在难以想象刚刚的她是多么的吵闹。
    一手抵在茶几上,撑若脑袋休憩,就这么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听见一声声呓语。
    张开眼一看,就见辞瑶在床上不停挣动着,「你在哪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
    「你醒醒,你快醒醒……」他摇着她,还拍拍她的脸。
    诽瑶却陷在噩梦里没有醒来,她就像在大海里泅游快要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别走……别讨厌我……别…」
    齐亦没辙了,被她这么紧紧抱着,甩也甩不掉、抛也抛不开,只好靠在床头陪她睡了。
    秦诽瑶,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割舍不下?
    想到此,齐亦胸口像梗着什么,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第五章
    夜已深,睡虫渐来袭,一直力持清醒的齐亦也慢慢沉入梦乡,直到隔日一早鸡啼声晌起,诽瑶先张开了眼……当她头一偏,看见睡在她身侧的是齐亦时,立即脸红心跳了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诽瑶捂着脸儿,喘了口气而不一会儿齐亦也醒了。
    「昨晚可有睡好?」一见她正用双骨碌碌的大眼望着自己,齐亦不禁蹙眉问道。
    她羞赧地点点头。
    「知不知道你有多难缠。以后不准再喝酒了。」幸好遇到的是他,如果遇到的是别人,她是不是一样往别人身上钻?
    「你好像很生气?」她獗起小嘴儿。
    「对,非常生气。」用力站了起来,他拍拍衣上的皱褶,随即道:  「今天不用练功,你再睡会儿,我也该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