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她哪能像他仿得那么活灵活现的?
    他一副把她看得很扁的模样,“怎么,你没习过字?”
    “谁说我没习过?就写给你看。”冲着一口气,适意捉来一张蝉衣笺,挽着衣袖就在上头龙飞凤舞地飞快写着。
    当适意辛苦完工的成品摆在东方朔眼前时,他一脸损失惨重地看着那张价格昂贵,但在她的摧残下,已不值半分银两的纸张。
    东方朔语带保留的下评论,“你这草书……挺不赖的。”
    “草书?”她明明写的是正楷啊,怎会是什么草书?
    “我看你还是别写字了,试试画。”他不再敢指望她是个也能卖伪字的人才,只好看看她对作画有没有天分。
    “不错吧?”适意又照着他的指示画出一幅山水画后,洋洋得意地向他展示。
    他紧皱着一双剑眉,“这是……泼墨书?”
    适意暗暗忍下满腹被他激起的怒火,她画得那么认真,他没一声褒奖就算了,居然这么损她?这里头山水的线条分明、色度浓重也都不错啊,他是怎么看的?
    “说真的,在这方面,你实在是没什么慧根……”东方朔很同情地看着这个超没天分的徒弟一眼,而后差点被迎面飞来的墨条给砸中。
    “我是才华洋溢的天才!”适意拿起蓝釉瓷笔,用力的将笔中饱含的墨汁朝他甩去。
    “是啊,你是天才,天才得把明儿个我要卖的字书全毁了,我好甘拜下风哪。”
    走避不及被甩得一脸墨印的东方朔也不甘示弱,以指尖沾了沾墨汁,一手勾近她,也在她的脸上作起画来。
    片片薄如蝉翼的纸笺在厢房里飘飞着,飞过来甩过去的墨汁也漫天飞舞个不停。
    打起墨仗的两人一时玩得兴起,皆忘了这会带来什么后果,等到他们两人停下来喘口气时,东方朔房里的所有物品,早巳沾上了点点墨渍。
    他们俩有些后悔地看了看对方所造成的后果,分工合作地拿出布巾擦拭完房里的墨渍后,再坐下来以手绢抹净他们两人黑得很一致的脸庞。
    东方朔边擦着她的脸蛋边嘲笑她,“天才,你的脸上有幅山水书。”
    “你脸上还有梅兰竹菊呢。”适意也没跟他客气,用力捺着他皮厚肉粗的俊容。
    “小花猫。”他轻捏着她的两颊朝她咧笑。
    她用力地揉着他的脸庞,“你才是大花猫。”
    早已捧来消夜却一直躲在门外的华叔和贵叔,隔着窗看着里头脸蛋黑得一模一样的师徒一会,接著有默契的交视一眼。
    贵叔抚着下巴微笑,“他们师徒俩是愈来愈和乐融融了。”
    “还要把消夜拿进去给他们吗?”华叔指了指手中的托盘,总觉得这不是个进去的好时候。
    “我看就放这好了。”贵叔识相地摇首,“若是坏了老板的兴致,老板不会高兴。”
    “言之有理。”华叔在门口轻轻放下托盘,“走吧,别碍了老板的好事。”
    一阵香味扑鼻的味道缓缓飘进房内,适意嗅了嗅,一把推开东方朔的脸庞,开始在房内寻找起香味的来源。
    “怎么了?”东方朔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
    “有食物的味道。”适意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房门边,一拉开门,就看到热腾腾的饭菜正在等着她。
    他摇摇头,“你的鼻子真是灵通。”只要跟吃食扯上关系,她就变得比什么人都还天才。
    “还不都是被你调教出来的?”适意将饭菜端来小桌上,还未坐正,东方朔就已经一手拿走盘里的烧肉,张口大啖了起来。
    “有酒食,先生馔。”他振振有词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适意将他手中的烧肉夺了回来,“有事弟子服其劳才对。”
    “分我一口。”东方朔立刻把握住好机会,凑上她的面前咬住她唇边的那块烧肉。
    “你……”她差点因他的举动而噎死。
    “再来一口。”他满足地舔舔嘴角,干脆挥开她手上的烧肉,直接啖起她那看起来比食物还要可口的唇来。
    适意七手八脚地推抵着他,“你怎么可以……”他怎么吃起她的豆腐,愈来愈肆无忌惮?
    “肥水不落外人田,我当然可以。”他将她勾揽至怀里,慎重地对她温习他说过的话,“别忘了,你只有我才能抢。”
    他是当真的?
    适意不禁有一刻怔仲,纠细地详看他那看来似是认真的脸庞,早先她还以为,他只是逗着她玩罢了,可是这时她才想起,他这个一旦决定看上一项东西决意抢过来占为己有时,他所花的心思比谁都多、比谁都真诚……只是,那个人为什么会是她?而她为何从听了他抢定她的宣言到现在,在她的心底,竟连一点反对的意思也没有?
    已觉春心动,究竟那颗驿动的心,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红着脸想推开他,“谁……谁要让你抢来着?”
    “不让我抢,你想让谁抢?”他不满地勾起她的脸蛋,两眼像是要看穿她似的。
    “我……”她倒是一时也想不起她曾将谁像他这样放在心上过,在她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人能像他这般,日日都在她心头上千回百转的。
    东方朔又再度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将她吻得直喘不过气来,而后趁她神智还轻飘飘时,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藉著有力的拥抱,想去除她满脑子的浑沌不明,更想除去其他在她心里的人选,但被他紧搂得无法换气的适意,脸颊却不适地压按在某种东西上。
    “这是什么东西?”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好奇地取下挂在他胸前的金锁片。
    “喂……”东方朔反应飞快地自她的手中抢回来,“别拿。”
    “这金锁片,你是哪来的?”对于他那奇怪的神色,适意忍不住打采起那东西的来历。
    东方朔的眼神有些闪烁,“我娘给的,自小就戴在我身上。”
    “我好像在哪曾看过这金锁片……”好眼熟,她是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一模一样东西?
    “你不可能看过的,别又开始胡乱联想了。”是他的魅力不够吗?她为什么总是能够随时随地分散她的心思?
    适意却不这么认为,能够让记性这么不好的她有印象,可见这金锁片她一定是在哪见过,而且还应该是她很熟悉的人身上……
    她在靳旋玑的身上看过!
    “你在想什么?”东方朔拍拍她的小脸,眨着眼看她仿佛茅塞顿开的模样。
    “我问你……”她按兵不动地问:“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能和你的生父相认,你愿不愿意去见他?”
    他爱理不理的,“看我心情好不好再说。”
    适意又再问:“那……假如见到你生父后,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原本以为他会来个感人的骨肉大团圆,或是赚人热泪的亲子相见场面的适意,却在他的话一说出口后,下巴随即垂落至地表无力收回。
    东方朔使劲地握紧了拳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我会狠狠的、用力的,敲他一笔!”他绝对会让那个生下他却不早在当年就来认儿子的男人,后悔曾生下他这个儿子。
    适意无奈地按着眉心。倘若他真是靳风眠的儿子,那靳风眠还是不要认这个儿子比较妥当……
    第六章
    靳旋玑用力的瞪大眼,两眉皱成一直线地打量着高高挂在大门上头的门匾。
    天下……第一黑?
    这到底是什么店?是谁在门匾上写下这几个看来就很吓人的大字?
    大老远从嵩山赶来寻亲的靳旋玑,千里迢迢的来到济南老友的家中拜访,自老友口中得知独生爱女为了他出门寻人至今尚未返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泰山,但他在这座幅员辽闷的泰山却是遍寻不着那个初入江湖的适意,别无他法下,他只好一路找至山顶。
    可是就在他想在这山顶稍作歇息,来到这间看起来有点像是客栈的地方时,他却被门匾上的大字给愣住了脚步,不知该不该进这外头看起来很古怪,里头可能会更加古怪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