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主动要拿回他的西内。」朵湛摇指徐徐更正,「我相信,二哥一定不愿看到外戚干政这种事发生,既然他在北狄鞭长莫及,所以我就擅作主张的来为他管一管。」
    「你想扳倒我?」同为西内人,他不去斗东南两内,反把箭靶对准自家人,他根本就是想夺权。
    朵湛斜睨他一眼,「你早就不是对手了。」扳倒?那是过去的事,西内早就改头换面了。
    他很不甘。「你不可能没有弱点的。」他不信他抢不回来,他也不信朵湛可以稳稳地站在西内。
    「慢慢去找吧,不送。」朵湛笑着扬手,不再和他在话里头继续拐来拐去。
    冷天色摆着一张苦瓜脸,看前一刻朵湛还笑咪咪地赶入逐客,下一刻就马上回过头来,改摆了一张像要吃人恶脸,劈头一顿炮灰就轰下。
    「我先不跟你算楚婉的事。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曾交代过你的事?」拖拖拖,叫他办件事他可以拖这么久,西内都快到手了,可是他就是迟迟不把独孤再给解决掉,害大事就是缺了临门一脚。
    「没忘。」他告饶地举高双手,「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朵湛一把将他扯过来,「你到底何时才要动手?」
    「有点耐心,我在等你稳定好西内上层。」冷天色叹息地拉开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要他等等,「在你坐稳西内之前,我不能擅动独孤冉半分,不然西内会发生群龙无首的问题。」
    「我会尽快,你也快去准备。」他烦躁地催促。
    「为什么你要这么赶?无论早晚,西内迟早都是你的,你的动作已经够快了,还快?你是在急些什么?」冷天色古怪地问。
    「因为......」朵湛愣在他的问题里。
    他在急些什么?
    之前,他是急着想把楚婉迎进大明宫来,所以他前进的脚步才会走得那么快,但之后,他是想全面将她占为己有,再也不肯让他的猎鹰去为他开拓领域,因为他受不了被剥夺的煎熬,他更难以忍受胸中那把时时焚烧着他的烈焰。
    至今才赫然发现,他之所以行动会这么快,其实全是为了他自己,而他之所以会成功,也不是全因楚婉的帮助,助他的是他的妒意,助他的,是他满腔的怒,和心头那从她额上被烙了印后就一亘无法熄灭的心火,为了不让她再走出他的臂弯,他拚了命加快统整西内的脚步,不惜一切也不计手段才能走到今日。
    到头来,她只是点燃他隐藏的烈焰的一股动力而已,她并不是他寻找的火焰。
    迷幛一层层揭开,得到的答案是如此令他心惊。
    他......弄错了?
    她不是他的魔,他一直在寻找的魔,是他自己。
    第八章
    蒙胧月色泛星河,收到措手不及消息的怀炽,行色匆忙地在夜半赶至滕王府。
    「西内国舅遭人行刺了。」不经人通报,怀炽疾步走进灯火通亮的书斋,边走向舒河边告诉他这件让东南两内兵荒马乱的大事。
    「喔。」深夜未寝的舒河没搁下手中的经书,淡淡应了他一声。
    怀炽一手压下他手中的经书,瞇细了眼眸,怀疑地看向他这像是早已知情的人。
    「你知道是谁做的?」东南两内的人都对这事深感震惊,而他却不动如山,是不是因为他早就预料到?
    舒河扬首笑问:「杀了独孤冉,谁能获利?」
    「当然是代替独孤再主持西内的人。」怀炽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就推论出答案。
    「那就是了。」他耸耸肩。
    「真的是七哥?」虽然两个除去一个,答案就是朵湛了,只是......他还是很难相信。
    舒河笑弹着他的眉心,「老七将是西内的新主人。」
    一山难容二虎,独孤冉不能容人,朵湛也不能容人,既然他们都容不下对方,那西内就注定要少了一分力量。
    他早就把朵湛这阵子的行径和他的目标思考过一回了,也明白朵湛会投效西内不是没经过考虑的,若是朵湛到了东内,朵湛扯不下律滔,到南内,朵湛又扳不倒他,而独孤冉只要多花点时间和心血就可以撂倒了,且铁勒远在北狄,待在西内又没有人可以束缚住,在西内一人独大,何乐而不为?
    怀炽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二哥留在国内的伏兵。」难怪他事前不接受其它两内的招拢。
    「本来我还一直以为铁勒之所以会没有半点动静,是因为铁勒太有把握,所以不把我们看在眼底,没想到,他竟在暗地里留有这一手。」他也是后来才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只是他知道得太慢了,来不及对朵湛怖下政网阻止他进入西内,也来不及阻止他将西内重新淘汰换血。
    怀炽不禁要佩服他,「瞒得太好了......」用佛来当借口?任谁事前也想不到他的目标竟是这样。
    舒河没心情去歌颂朵湛的欺世能力,他现在只头痛该怎么去面对新生的西内。目前谁也不知道朵湛的能力如何,不过单以朵湛能够在短时间内人主西内,就可知他的实力定是不小,将来,他该如何去对付这一号新的敌人?
    他欲言又止,「律滔他......」相信律滔也和他一样,目前正在想办法调整东内好来防范已经改观的西内。
    「他怎么了?」怀炽微微瞥他一眼,不怎么想搭理有关律滔的事。
    他一手抚着下颔沉思,「他似乎对老七有些忌惮。」
    「忌惮?」这怎么可能?律滔向来不都是自信满满的吗?
    「嗯。」照理说,律滔应该不会坐视西内就这样壮大,可是律涵却袖手旁观没半点行动,也不去扯朵湛的后腿,太奇怪了,这一点也不符合律滔的作风,他是在忌讳朵湛什么?
    怀炽在他的面前弹弹手指,把他的心神叫回来。「先别管五哥了,我们该头痛的是那张弄也弄不到的手谕。」
    「你还没拿到手?」从朵湛接下手谕的那一日就叫他去办了,都过了这么久事情还没办成,他的办事效率怎么愈来愈差?
    说到这点,怀炽就有满肚子的闷气。
    「有冷天色在,拿不到。」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铁勒,没事把冷天色调来朵湛身边做什么?他不想知道手谕的内容,可不代表别人不想知道啊。
    「再派人去。」舒河不肯死心。
    怀炽实在是无从理解他那么想要得到手谕的原因,也从没看他对任何事物这么积极过。
    「就算七哥手中握有正位太子是谁的手谕好了,国有国法、宗有宗律,只要没有玉玺盖印,那道手谕也只是废纸一张,何必费工夫去拿?」其实有没有那道手谕,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差别,而且手谕是圣上只给朵湛一人的,拿到了它又有什么用?
    有冷天色在,想要得到它本就是一件难事,现在各路人马都想得到那张手谕,想得到它更是难上加难,舒河若是想要藉由手谕得知父皇心中所属的太子是谁那倒罢了,可是他看起来就只是执着于手谕,并不在乎太子是谁,既是如此,那干嘛要为了张废纸去抢得你死我活呢?
    「是这样没错。」舒河边听边点头同意。
    怀炽深吐出一口气,以为他终于打消念头了,「那咱们不追那道手谕了?」
    「要追。」舒河缓缓摇首,眼底泛着闪烁的精光,「里头的御笔,可是成败的重要关键。」
    「关键?」
    「只是......」舒河拖长了音调,以一种特殊的眼神瞅着他瞧。
    怀炽有些不安,「只是什么?」他的眼神怎么变得那么怪?
    他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十指,「只是追到了后,咱们该立谁,又该如何将真正的玉玺从铁勒的手中弄出来将手谕盖印。」
    咱们该立谁?他......「你......在说什么?」怀炽颤颤地深吸了一口气,不太相信地再问一次。
    「到目前为止,除了老七外,谁也不知道手谕的内容是吧?」舒河干脆向他说得更白,「既然无人知道下一任太子是谁,那么整张手谕御笔不改,只有即将接位的皇子排行和王号有假,这样也不会有人发现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