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宋郁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今日便都要启程回京。
    京城里没人知道宋郁受了伤命悬一线,宋郁走时只跟崔夫人说要去晋国看付荣华。
    当时崔夫人就觉得不对劲,宋郁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去就要几个月,怎么先前都没听他讲过?
    现在世道这么乱,秦煊怎么会让他走?
    崔夫人越想越心惊,总觉得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宋郁瞒着她。
    她眼皮跳了一整日,夜里也睡不着,隔日就打算去东宫求见,问问秦煊发生了什么。
    人都还没踏进东宫大门,就见秦煊带着人追出城。
    料想他应当是去找宋郁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些许。
    一连一个月都没了宋郁的消息,崔夫人是心急如焚,给付荣华写了信,但大晋太远了,等她回信都要好久。
    有几日她总心悸得厉害,吃也吃不下,好不容易闭上眼,就梦见宋郁浑身是血危在旦夕,惊吓起来就整夜整夜睡不着。
    这日宋大人从国子监休沐回家,才发现宋郁不见人,崔夫人脸色难看的像生了病。
    宋仲明赶忙叫郎中过来瞧,说她是忧虑过度。
    宋仲明一心扑在国子监,又对宋郁极其放心,便从来都不过问他的私事,随他想做什么。
    如今他招呼不打一个就消失,宋仲明气得脸红脖子粗,却也没办法。
    就在崔夫人差点病倒之际,下人突然飞快跑来,喘着气指向门外:“老爷夫人,公子,公子回来了!”
    宋仲明扶着崔夫人走出院子,看见宋郁就气不打一处来。
    宋郁见二位从不远处过来,示意秦煊松手别扶着他,站直了身子行礼:“父亲,母亲。”
    秦煊也随着他的样子拱手:“宋大人,崔夫人。”
    宋仲明不情不愿地行礼:“见过摄政王。”
    碍于秦煊也在,宋仲明倒也不敢大声斥责,沉着脸说道:“你母亲差点病倒,你还知道回来?!”
    宋郁一惊,连忙上前,扶着崔夫人让她坐下,神色担忧:“母亲哪里不适?我这就进宫请太医。”
    说罢就起身打算往外走,宋仲明叫住他:“已经请郎中看过了,说是过于忧虑,没什么别的。”
    说完皱眉看着宋郁又说道:“你一走就是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不能同你母亲说一声?!她最近时常梦见你出了意外,白日就去庙里上香求平安,夜里又常常被噩梦惊醒。”
    宋郁一听就觉得心虚,又觉得害崔夫人担心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崔夫人瞪了宋大人一眼,好像在怪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摸索着宋郁的肩膀问道:“可有受伤?一切都好吧?”
    宋郁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扯出一抹笑:“没有,一切都好。”
    崔夫人见宋郁现在好好的,闻言放下心:“好好好,没事就好。”
    说完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么久都未曾在家里用过饭了,晚膳在家里用吧?我让厨房做你们爱吃的。”
    宋郁点头:“好。”
    下一瞬反应过来崔夫人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宋郁看着崔夫人,眼神里带着震惊。
    就见崔夫人转向秦煊:“殿下也留在家里用膳吧?”
    现在不止宋郁震惊,连宋大人也吃惊地看向崔夫人。
    秦煊更是傻愣在原地,半晌后才“啊?”了一声,然后又连忙点头,笑的眼睛都弯下来。
    宋郁看着崔夫人突然眼眶发红,许久后才极为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娘。”
    崔夫人似乎听到了,拍拍宋郁的手,没说话。
    秦煊从未这么高兴过。
    又高兴,又紧张。
    席面上他的手隐约都在颤抖,今日崔夫人这句话好像激到了秦煊,他激动地想哭。
    上辈子他想着宋郁只要能来梦里见他一眼就好。
    临死前又想如果能再看一看宋郁他就能瞑目。
    重活一世,他如愿见到了宋郁,又想着要是能抱抱他就满足了。
    可拥抱过后他又想要更多,想要与他沦陷云端,想要与他常相守,想要与他年年岁岁都相见。
    人总是不能满足于现状。
    当崔夫人动手打宋郁,宋大人拉着宋郁跪祠堂时,秦煊又奢望着能得到他们的同意,能得到他们的祝福。
    秦煊什么都想要,却明白这一切只是他的奢求。
    如今宋郁能在他身边,已经是老天给他最大的恩赐,他不能奢求那么多。
    于是这点奢求被他压到心底,看似毫不在意。
    可今天崔夫人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让他想起这点被放在心底的奢望,让他幸福地想哭,想昭告天下说他跟宋郁可以是一家人了。
    今日的饭菜似乎格外的合秦煊的口味,吃一道夸一道,夸宋府的厨子做菜比皇宫的御厨还要好吃几百倍,恨不得连漱口的水都要说好喝,夸的宋郁都觉得脸红,十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