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绫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仿佛笃定付回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白什么？
付回的心中跳出了疑问。
之前心中怪异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一直被忽略的事实呼之欲出。
付回低下头，他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个猜测，但他不愿意去怀疑赵绫。
赵绫在特处部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要是想要害自己，有无数次的机会去动手。
但他都没有，甚至还在冰岛的雪山上出手救了自己。
沉默半晌，付回捅破了最后一层掩盖着的薄纸，声音晦涩地说道：
“你......是那天的那个神秘人，对吗？”
赵绫也站起来身子，目光平视付回，笑而不语。
但付回能感觉到，赵绫周身的气息都变了。
他温和的眼睛深不见底，就这样淡笑着看着付回，仿佛再看打上自己标签的猎物。
付回低语：“为什么是我？”
赵绫的眼神带着付回看不懂的亲切。
他不懂为什么赵绫一直用这种眼神看他。
“因为......我跟你是同类啊......”
终于当着付回的面光明正大地说出了这句话，赵绫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最应该在一起。”
赵绫直视付回，一字一句地说道：
“世间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人类看到浊灵双生花，就像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珍宝，拿我们随意地入药，贩卖，研究......”
赵绫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轻蔑。
“又有谁会关心一朵花的心情，哪怕......我们有灵智！”
付回抿着唇不说话。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赵绫就是浊灵双生花中的灵花。
只有灵花，才能让一个人的灵气值达到满值。
但付回不理解，为什么灵花会附身在“赵绫”的身上。
付回的思绪飘回了梅旅村，也就是那时，他们把赵绫从梅林深处的山洞里救了出来。
难道那个时候的赵绫，就已经不是“赵绫”了？
付回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为‘赵绫’的？”
赵绫歪着脑袋，眯着眼睛回想。
“就在梅旅村的那个山洞里，你们把我救回来之前。”
原来自己救出来的，已经不是原本报案的赵绫，而是灵花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付回顿了一下，迟疑地开口：
“是你......杀了原本的赵绫？”
赵绫笑了一下，声音轻柔。
“我只是一朵花罢了，我哪里有资格杀人......”
赵绫看付回神色困惑，便从头说起。
“浊灵双生花天下只此一株，我们集天地日月精华生长而成，被一个云游四海的赤脚大夫无意发现并摘下，那个时候的我初生灵智，看到他在经过海城乡下一户人家时，把浊花给了那户人家中的一个男人，你就在他儿子的躯体上重新附身，变成了付回。”
说到这里，付回的呼吸几乎暂停，赵绫的说辞跟他爸的话对上了。
赵绫接着说下去。
“赤脚大夫在离开了海城之后，来到了梅旅村，发现梅林一处隐秘的山洞中灵气充足，想着如果把花种在这里来修复断掉的浊花花茎……于是，我就在那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岁......”
赵绫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仿佛那十几年对他来说也只是弹指一瞬间。
“后来，梅旅村的花小楠把赵绫关在了山洞里，没有食物吃的他，每天只能吃一些野草果腹，但还是无济于事，最终饿死了......然后，我就理所当然地附身在了这具躯体上。”
付回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赵绫。
只见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漫不经心地说道：
“变成人类的日子，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美好，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当人呢？”
赵绫似是想不通，面露疑惑地看着付回，好像看起来真的一副很费解的样子。
付回张了张口，很想告诉他，自己从睁开眼睛开始，就是人了，当花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喜欢这样平淡的生活。
庆幸于出生就在一个充满了爱的家庭里，有着关心和爱护自己的父母。
还庆幸于找到了能够跟自己相伴一生的楚笑延。
这些好处，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晓。
付回垂下眼眸。
人之所以这么好，便是因为有了七情六欲，但这些，显然是从未体会过的赵绫无法理解的。
付回的沉默不语让赵绫以为有机可乘，他上前一步，柔声地说道：
“付回，你应该站在我这一边，跟我一起，远离这些利欲熏心的人类吧——”
赵绫伸出一只手，眼中带着期盼，还有对付回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