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在岁月的脚步下,海会枯、石会烂,她想,只要将他镶藏在心底,与他携手一块走过每一个季节,他就将会是她血肉的一部分,不会似叶上的露珠在日后即消散,而这种暖至心头的感觉,也永不会消失。
    “再哭的话,待会真的会上不了台。”被她哭得心生不舍的黄泉,告饶地将她拉至怀中,提供自己的衣衫让她拭净泪水。
    她闷在他的胸前,“想不想离开这里?”
    “你的赛仙会呢?”他爹娘都很看好她能蝉联三届盟主呢。
    “就让他们去抢吧,反正……”她仰起小脸,瞬也不瞬地瞧着他,“我已经抢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了。”赛仙会?她当只心满意足的镜妖就好了,谁有空去管谁像神仙一样美?
    黄泉愉快地拉长了音调,“是吗?”
    “跟我一块逃家。”碧落一手拉下他的颈项,将唇帖在他的唇前低语。
    他挑高了眉,“你在勾引我?”
    “一句话,要不要?”令人无法克拒的瑰艳笑意,浮现在她的唇边。
    “咱们走。”
    是谁……叫她要大胆一点的?
    这下可好,大胆过头了。
    铜镜平滑的镜面,在朝阳底下闪烁着耀眼的色泽,将一室照得亮晃晃,也将床榻上心情复杂的碧落照得无出可躲。
    拖着黄泉回人间,再拖着他爬上她在人间所筑的小屋,接着再拖着他爬上她家的床……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露出一大片香肩呆坐在床上的碧落,无言地瞧着自己的双手,忏悔着自己的性格为何总是这样冲动。
    “不要想赖。”横躺在她身旁,一手撑着面颊的黄泉,光是看她的背影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她转过身,眯眼看向俨然一副被害者模样的黄泉。
    “亏你说的出口……”到底是谁吃了谁呀?
    他得意地替她温习刚发生过的事实,“从头到尾我都只是配合你。”
    “你有任何不满?”碧落将垂落胸前的秀发往后一撩,将胸前的棉被拉高了些,由上往下睨瞪向他。
    “岂敢。”黄泉伸出一指,轻滑过她的裸背,“只是若能再多来几回,我可能回更满意。”
    “你这只找死的臭狐狸……”额见青筋直跳的她,一骨碌抡拳揍向讨打的他。
    三两下就制止住她的暴行,为免她再次动手,黄泉坐起身,将她拉来怀中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他的胸前。
    “找个日子,咱们成亲。”他搂住她,在她耳边提议。
    她沉默了好一会,满面通红地点头,“恩。”
    总算了结这桩悬在心中多年的情事,备感轻松与满足的华工拿权,埋首在她颈间嗅着她的发香,环在她胸腹间的大掌,也收得更紧了些。
    “对了。”躺靠在他怀中玩着他十指的碧落,忽然想起她还有一事没问,“你哪来的舍利?”
    “换来的。”差点就忘了这事的黄泉,边回想边愉快地咧出得逞的笑意。
    她皱起两眉,“跟谁换?”那玩意是说换就能换的?
    “燕吹笛。”他不疾不徐地报出冤大头的名字。
    碧落听了忙翻过身,拉下他的脸庞仔细观察他那写满不老实的双眼。
    “用什么换?”他俩不是死对头吗?姓燕的会和他谈条件?
    他亮出一指,“药引。”
    “什么药的药引?”感觉到些许寒意的她,拉过厚被将两人再盖妥一些。
    黄泉一手按着她的颈后,拉下她侧首凑在她耳边低喃了两字。
    当下只觉得冬日再次卷土重来的碧落,冷汗直流地瞧着笑得坏坏的他。
    “跟我换药引?我怎可能会成全那只人魔?他要那款药引,我就偏给他另一种。”暗地里将药引掉了包,占人便宜的黄泉痛快地抚着下颔,“也不知燕吹笛究竟炼成了没,若有人真吃了那玩意,那就有好戏看——”
    不待他把话说完,随即跳下床榻的碧落顺手拉了件衣裳罩上后,马上冲至桌边拿来铜镜。
    “完了……”惊见镜中人为何者,并迅速回想起镜中人的作事作风后,她不安地张着嘴。
    “咦,轩辕岳?”穿好衣裳凑至她身边的黄泉,在认出镜中人时则是错愕地大嚷:“那是要给轩辕岳吃的?”那个该死的人魔也不早点讲清楚、说明白。
    她颤颤地侧过脸,“你不知道?”
    “不知道……”黄泉摇了摇头,不一会,紧急想起某事的他用力拍着额,“不好,我只给了一半的药引!”这下子轩辕岳可难看了。
    浑身寒意未褪的碧落,只觉得顶上又有盆冷水哗啦啦地朝她泼下。
    “那不就……”弄错且只给一半的药引?她愈想就愈觉得不乐观。
    这是他的结论,“轩辕岳会拆了天问台。”他之所以会和燕吹笛往来,而不愿与轩辕岳有所交集,就是因为那小子的脑袋实在太死、脾气也哟啊人命的硬,而且甚少发火的轩辕岳,若是真的翻脸,恐怕就连燕吹笛也挡不住。
    “咱们马上回妖界!”速速作出决定的碧落,将铜镜往他怀里一扔,冲至床畔飞快地穿好衣裳后,拉了他就往门外钻。
    “为何?”还想留来看师兄弟反目的黄泉,不情不愿地被她拖着走。
    “你还好意思问?”深感大难临头的她,没好气地回首,“轩辕岳在收拾燕吹笛后绝对会宰了你!”
    残雪未褪的湖畔,两道紧牵着手的身影张皇而过,映在早春的湖面上,似道抹过湖面的春色,经风一吹,泛起阵阵涟漪。
    第九章
    天问台上。
    砰的一声,自家的大门给踹成两半轰然倒下,一阵阴风随即刮了进来,坐在里头的一神一人,都僵住手边的动作,愣看着来势汹汹、怒气也冲冲的轩辕岳。
    “你究竟让我吃了什么?”先后吃了两颗药丸,的确是不再拉肚子了,但,却有副作用。
    不设防的燕吹笛和藏冬,在他开口后,惊吓过度地一块自椅上摔下来。“你……”面色苍白的燕吹笛颤颤地指着他,“你的声音……”小……小家碧玉女人声?
    “坏了……”藏冬则是瞪大了眼,呆看着变音的轩辕岳脑中一片空白。哑然无言了好半晌,回过神来的燕吹笛与藏冬两两交视一会,他忽地自地上跳起一鼓作气冲上前,二话不说地探出两掌往轩辕岳的胸前一摸。
    “咦,怎么没有?”他怔怔地摸着平坦如故的胸口,还以为那颗炼错了的丹药还有其他的意外的作用。
    轩辕岳咬牙切齿地紧握着拳,“你希望有什么?”
    “没,没有……”经那双充满愤恨的火眼一扫,燕吹笛怕怕地举高两手频往后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很想杀人的轩辕岳,两眼不断在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身上游移。
    藏冬愣目以望,“轩辕小子,怎么……怎么你的声音变来又变去的?”一下子是个娇嫩嫩的小姑娘,一会又变成隔壁大婶,这回开口又不一样了,居然变成年迈沧桑的老太爷……
    别说到心头恨处的轩辕岳,嗓音马上变成菜市叫卖小贩的破罗大嗓。
    “我若知道我还需要来这问清楚吗?”现下他的声音是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一日数十变!
    “燕家小子,你炼的究竟是什么丹啊?”冷汗湿遍全身的藏冬急急挨至他身边,紧张地猛扯着他的衣袖。
    “我……”也不明状况的燕吹笛,张大了一张嘴,怎么也想不通这回的药效怎会那般古怪。
    “不要闹了 ,这后果很严重的!”急得跳脚的藏冬,赶在轩辕岳杀过来前硬是把他给推出去,“你快点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殃及无辜!”
    “师、师弟……”被迫面对复仇者的燕吹笛,赶在轩辕岳翻脸前忙抬起一掌,“慢着!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的!”
    深觉受辱,颜面不堪受损的轩辕岳,恨恨地眯细了眼。
    “这药是哪来的?”枉他那么尊敬自家师兄,结果呢,差点在茅房里拉去半条命不说,瞧瞧他这会变成了什么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