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齐声再问:“为什么?”
    “他快消失了。”震玉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地想握住殒星的手,可是却发现他的身影显得越来越淡,就连温度也都快没有了。
    “都是你。”燕吹笛愤愤地一把推开藏冬,飞快地来到躺椅旁想挥赶着震玉,“走开,别碍事。”
    “我……”被推赶至一旁的震玉手足无措地看着燕吹笛蹲跪在椅旁,敛去了一脸嘻闹的神色,严肃地结起各式手印,在口中喃念了不知名的咒语一会后,又忙着去桌边取来朱砂和续魂咒纸。
    不想让独门功夫在外人眼下展现,也觉得她碍眼的燕吹笛,在忙碌之际,朝藏冬使了使眼色。
    “来吧,咱们出去晃晃。”收到的藏冬立即挽着震玉的手臂,微笑地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能留下来吗?”心慌的震玉不愿离开,两目不敢稍微离开殒星一眼。
    “再留下来燕家小子脸色会更难看的。”藏冬半拉半哄地将她给带至门前,“咱们就出去,让他能够顺利地救那只鬼好吗?”要是让燕家小子变脸,那后果可就很难收拾了。
    “嗯。”犹豫挣扎了许久,也知道这样对殒星最好的震玉,终于如他所愿地步出大门。
    在门扇合上后,忙得满头大汗的燕吹笛却在那时诅咒地低吼出声。
    “要命,真的快来不及了!”
    第八章
    他不该出来散步的。
    静望着黄泉那一张似人非人、妖异得紧的脸庞,藏冬无奈地摇摇头,直在心底想着早知道就别上天问台这来了,没想到散个步也会散出乱子来。
    “你是山神?”打量了他许久后,黄泉对这个阻挡在他面前的男子,反感地皱起了眉心。
    他感叹地点点头,“对。”
    “殒星在那里头?”黄泉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宅子。
    “对。”他边说边把冲动地想上前拦人的震玉,再一次地拉回自己的身后藏着。
    黄泉冷瞥他一眼,“让路。”
    “不对,不能让。”这回藏冬终于摇头了,并且扬手朝后头弹了弹指,就为那座宅子设了个不容外人入内的结界包围起来。
    望着那道属于神类所造的结界,黄泉觉得这件原本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在转眼间忽然变得棘手了。
    “身为山神,你护一只鬼?”要与燕吹笛对上本就已经是件难事了,现下,要是不先撂倒这个神,那他更别想碰到殒星一根汗毛。
    “我要护谁这与你有关吗?”向来他就是什么都捡的,他爱捡啥,天底下也没人管得着他。
    “是无关。”他深深地敛气,浑身蓄势待发。
    藏冬爱笑不笑地问:“小狐妖,你认为你过得了我这一关?”算算他的年纪,也不过廿来岁,就这点岁数,也想与修习神法数千年的他相比?想以卵击石吗?
    “我不是妖。”被称被狐妖后,黄泉的脸色顿时阴骘得吓人。
    他撇撇嘴角,“好吧,人妖。”说他是妖的确是不太正确。
    “我是人!”黄泉握紧了双拳,愤愤地朝他大吼。
    真难伺候……
    藏冬模糊不清地在口中说着,“明明就是半人半妖还死不承认……”算了,懒得跟他在口舌上计较。
    在动怒的黄泉想举步上前时,藏冬慢条斯理地以一掌拦下他。
    “喂,你不是猎妖为生的吗?怎么改为人卖命猎起鬼来了?”还是先解解他的疑问再动手好了。
    黄泉恼怒地眯着眼,“你怎知道?”
    他朝天翻了翻白眼,“你猎妖的大名跟轩辕岳猎鬼的大名,在道上是一样响当当的,谁不晓得遇上了黄泉的妖,注定无法逃出生天?”这种道上众生皆知的大八卦,他怎可能错过?
    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的黄泉,并不想与他大动干戈。
    他把话说在前头,“我与那只鬼并没有过节,会猎他,是因翟庆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藏冬掏了掏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飞凤镜。”
    “哈!”他忍不住大大爆笑出声,仿佛对方开了个什么天大的玩笑似的。
    黄泉反感地问;“你笑什么?”
    “他有飞风镜?”他边挑高了眉边自怀中掏出一只铜镜,“那我这个是什么?”啥时飞凤镜这玩意落到翟庆的手中了?他这个转手飞凤镜的主人怎么都不知道?
    黄泉怔愣了一会,随即飞快地奔向前,出手极快地想夺下他手的铜镜,但藏冬却一手搂着震玉,飘然若飞地往后跃飞了几步。
    “君子动口不动手。”土匪呀?连借都没借就想用抢的?
    “给我!”他不死心地再上前,准备就算是得大打出手,也要把东西给夺过来。
    藏冬当下随手把东西扔给他,“喏。”
    “啊?”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的黄泉,反而在接到飞凤镜后呆愣在原地。
    他很干脆,“你不是要吗?那就给你呀。”那东西留在他身边也没啥用处,反正他又不爱照镜子。
    黄泉没空去理会他捉摸不定的性子,小心翼翼地反过铜镜镜身,双手捧来面前看向镜面时,却在里头没看见他想见到的东西。
    他的冷眼马上扫向藏冬,“里头的东西呢?”
    “她逃了。”瞪他有什么用?里头的东西不在又不是他搞的鬼,是她自个儿要离开的。
    “逃了?”黄泉的脸上霎时布满了失望,“逃去哪?”
    他觉得很好笑,“脚是长在她身上的,我怎知她会去哪?”
    听了他的话后,失望如落叶,叶叶飘落满了的黄泉的枯槁的心头,一双原本炯亮的眸子,也淡淡覆上了一层的心灰。
    她又走了。
    她总是不等他,每每,他就要找到她了,可她就总是先他一步地离开栖身的铜镜,再次另觅新处,让他每次所找到的,就只是空镜一面,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再见她一面、再好好地让她看他一眼?他是如此的思念她那秋水般的眼眸……
    他困难地问:“她……在走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有。”把他的表情全看在眼底的藏冬,收去脸上的笑意,正色以告。
    黄泉忙不迭地抬起头来,期盼又紧张万分地看着他。
    “她说……”藏冬拉长了音调,“她说,别再追着她了,她不会告诉你的。”
    得到这个答案后,黄泉垂下头来,默然无语地盯着手中的铜镜,随后不久,他一掌击碎铜镜,转身掉头离去。
    “你要放过里头的那只鬼?”藏冬的声音追在他的身后问。
    他没有回首,“我只猎妖,不猎鬼。”
    “又是一个讲原则的家伙。”藏冬激赏地搔搔发,而后两眼再往旁一瞄,“喂,你也讲原则吗?”
    “轩辕岳……”也发现另一个在场者的震玉,心惊胆跳地发现那日伤殒星的人竟也找到这来了。
    藏冬忙想让她别插手,“没事的,这里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我是奉师命而来。”轩辕岳踩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在走时,他的双掌合十,额际因全身过度使劲而沁出了一层亮汗。
    一种类似弓弦绷裂的声音,倏地在空气中响起,袅袅余韵在草原上缓缓回荡。
    “你非猎里头的那只鬼不可?”眼看自己的结界已遭破坏的藏冬,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准备挽起自己的袖子。
    他不带任何神情地疾走,“正是。”
    震玉却在此时用力推开藏冬,一骨碌地跳至他的面前,轩辕岳讶怔了一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来。
    她伸长了两臂阻挡,“不许你靠近一步。”
    甚是明了轩辕岳为人的藏冬,这下终于有心情看好戏了。
    “喂,你也猎人吗?”传闻轩辕岳除了猎鬼之外什么都猎,就是不伤人,他可是立过重誓的。
    轩辕岳神色复杂地瞧着看似固执的震玉,一时之间,前进与不前进皆不是。他没忘了那日的记忆,那时,伏在殒星身上替他挨棍的,就是这个翟庆求之不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