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着久违的海涛声,飞帘只觉得那些她再熟悉不过的海涛,正在对她诉说些什么。在破浪拉来外氅将她密实地裹住,以抵挡过冷的海风时,他的体温渐渐地暖和了她的身子,为了他的细心,与他毫不保留的爱意,飞帘几乎拦不住那几欲出眶的泪水。
    这片美丽的海洋,她有多久没露见着了呢?透过破浪的颈问,她看着大海中一座座住满了神子的美丽岛屿,在快要抵达都灵岛那个她长年居住过的岛屿时,她忍不住阏上了眼,更加抱紧破浪。
    “飞帘?”察觉到她的不安,破浪低首轻问:“怎了?”
    “没有,我没事……”
    她摇摇头,试着不要再去回想起,当年奉她为主的汉青,是是如何在这座岛上为她而死的,她也试着不要再去想像,石中玉又是如何杀了沧海的。以往曾是迷海中心的这座都灵岛,跟下,已是繁华散尽、人声寂寥的一座海岛,而在这岛上,最高的统治者,只剩下那一个孤零零,既无友朋也无半个贴心人的观澜。
    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高站在岛上的神宫窗畔,观澜老远就见着那艘属于帝国的船只,一路自岸上笔直地朝都灵岛开来。在认出了船上的那面东字旗后,原本还想率军去拦他们上岛的她,在想了一会那日石中玉所对她说的话后,她又打消了那个念头,只是站在窗畔,看着仍旧不改目中无入习惯的破浪,在船一靠岸后,即大刺剌地抱着曾是他们海道崇敬的神女,一脚踏上都灵岛,也不管他人如何看待。
    岛上再次见到风神的许许多多岛民们,面上育着讶愕、有着欣喜,也有着仇视,然而这些,破浪全将它们掩在外氅外,不让飞帘有机会见着半分。仗着岛上之人。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无人敢栏他。破浪一步步地拾笈而上。在来到岛上的最顶端的神宫宫门前时,他再一脚踹开沉重无比的殿门。
    缓缓转过身的观澜,在破浪抱着飞帘向她走来对,只是无言地看着他,而来到她面前站定的破浪,只是轻轻揭开外氅的一角,露出飞帘那张美丽的面容。
    “她想见你。”他直来直往地说明来意。
    再次见着了那张老友的脸容,心中波澜四起的观澜!觉得喉际似梗着什么,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想念迷海,想念你。”破浪也不管她现下是什么心情,继续道出来他会来此的原因。
    “你呢?”观澜好不容易才找着了自己的声音,“你来这做什么?”如今海道已是不堪一击,难道镇守东域多年的他,不想将海道拿下?
    “我只是陪她来而已。”破浪不屑地瞥她一眼,扬首在殿里找了找,在殿角找着了一具躺椅后,便抱着飞帘走至躺椅旁,为免胸伤未愈的她会疼,他动作极为轻柔地小心将她放下。
    将他对飞帘呵护备至的举动全都看进眼底的观澜,在破浪以外氅将飞帘盖妥确定她不会受寒后,观澜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重击了一拳,而在破浪站起身向她走来时,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倍感无限孤单的她,突然脱口而出。
    “你会将飞帘还给我吗?”若是风神能重回海道的话,或许,海道的子民们,在失了海皇之后,还能有个寄托也说不定,而她,或许也就不会觉得这么孤单了。
    “作梦!”独占欲极强的破浪冷冷一哼,就连个讨价还价的余地也不给她。
    “那你带她来……”
    “你聋了吗?”破浪很不是滋味地重复一回,“本王说过,她想见你。”在有了他后,飞帘居然还想着别人?看在这个别人是个女人的份上,他可以勉强自己网开一面。
    什么?就只是这样?
    他……他只是想实现飞帘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所以就大老远的抱着她跑来这里,让她来与她的老友叙旧?观澜几乎不敢相信双耳所听见的这些。
    不想打扰她们叙旧的破浪,在走至殿门处时,忽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仍是直看着他发呆的观澜道。
    “日后,要用、要吃,你们得用买的。”他掉过头来,不客气地把警告说在前头,“若让本王知道你们又再打劫,那你就别怪本王对你们不客气。”
    “慢着!”观澜在他举步欲出神殿时叫住他。
    他一脸不耐地回过头,等着听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她谨慎地求证,“我们……可以登岸?”百年来一直被困在迷海上头的他们,真能踏上那片土地,像人子一般地在那块土地上生活?
    “这些日子来,本王可有拦过你?”破浪反而觉得她莫名其妙,话一说完,伸手就甩上殿门不再搭理她。
    空旷的大殿上,少了以往总是聚集在此的祭师们,或是那些总是对她颇有微词的长老,突然变得有些冷清。观澜缓缓转过身,看着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的飞帘,随后,她鼓起勇气走至飞帘的面前,蹲下了身子问。
    “他……待你可好?”
    “好得不能再好。”飞帘的唇畔漾出了观澜这辈子从没见过的美丽笑靥。
    在观澜因此而觉得眼眶微热时,她拉来观澜的手紧紧握住,再一一对她细说这阵子破浪为她做了什么事。
    “为了我,他在岸上盖了幢别邸,日后,我若想见你,随时都可以来这找你。”
    虽然破浪臭着一张脸,一下子嫌海道风大、一下子嫌冬日又太冷,百般不愿让她住在这,但他仍是言不由衷地默默替她盖了幢舒适的别邸,让她在他空间可离京时,可来这住上一阵。
    一时之间,还是难以相信耳边所听见的软高言软语,竟是以前那个逆来顺受、只被当成个工具所利用的飞帘所说出口的,观澜愣愣地瞧着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风神的她,一想到海道以往曾亏欠了她多少,而破浪又给了她多少,当下自觉无地自容的观澜,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泪。
    “观澜?”
    她哽声地说着,“沧海……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飞帘一脸遗憾地向她颔首。
    “以往,是海道对不起你……”她一手掩住口鼻,试着想要止住那些很想找个出口的痛苦。
    飞帘轻声地问:“那都过去了,不是吗?”
    再也忍受不住的观澜,哭倒在她的腿上,而飞帘,只是伸出一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抚着她安慰:
    “我对你有信心,我相信你能给海道子民们一个更好的生活与未来。”
    “真的?”她汲着泪问。
    “嗯,你办得到的。”飞帘微笑地拭去她的泪,“待你稳住海道后,找个机会,我再带你去体会那些你从没体会过的。”
    “哪些?”她眨着眼,有些不明白她那看似过来人的目光。
    “一辈子都待在迷海里,你没去过中土吧?改日,我带你去骑马、看山、看田园、看热闹的市集,和那些繁华鼎盛的城镇,好吗?”就像是在哄个受伤的小孩般,飞帘轻声地对她说着,并缓缓抚着她的发,为她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的美好想像。
    在她的轻抚下,疲惫已久,许久不曾觉得如此放松的观澜,拭去了眼角的泪渍,聆听着她柔柔的音调,闭上眼,安然地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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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站住!”
    丛丛烛火的照映下,刻意躲了好些日子,最后又跑回墓里避寒的无邪,在孔雀怒气冲冲地一路杀来此地兴师问罪后,遭他突来的吼声给吓着后,当下一双美目蓄满了泪水。
    “你……”她颤着声向他控诉,“你吓我……”
    “我不会再上当了。”在见过她是如何对付丽泽之后,还有她原本的性子又是如何骗人之后!这一回,孔雀说什么都不肯再次上当!
    豆大的泪珠在他携着一身的怒气靠近她时,不由自主地颗颗自她雪白的面颊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