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运已经连续多日忙得脚打后脑勺,见到黎止都恍惚了一下。
    不过他效率很高,黎止已经自己算好了日子,直接挑了最近的一个。
    出云宗宗主结侣大典的请函再次传遍了整个修真界,前些年被魔修搅和,已经许久年未有过这样的盛景。
    托黎止的福,几位仙尊都被拉出来干活,不是为当日需要的阵法提供灵力,就是清点每天抬到宗门的礼品。
    三个月后。
    出云宗落了初冬的第一场雪,薄雪一夜间覆盖了漫山边野,苍松翠柏上挂满了洁白,像是笼了一层轻盈的纱织。
    晨光熹微,朝阳刚在地平线上探出了个的边沿,一声长长的钟鸣便响彻整个出云宗。
    无数盏正红的灯笼亮了起来,从栖云城开始,一直绵延到了不知峰顶,整个宗门都落在了灯光里。
    黄运带人推开门的时候,谢时宴已经坐在房间里等待了。
    他反手一挥,发髻高束、怀中抱着篮子的女修们鱼贯而入,将谢时宴围在中央。
    有女修专门端了温水过来,谢时宴净过面后,打头的从身后人的篮子里取了眉黛与胭脂,开始为他妆点。
    谢时宴天生底子好,不需要装饰就已经远胜过旁人,女修也只是简单修饰了颜色。
    喜服是由两人一同呈来的,样式参考了宗门此前唯一的那一场结侣大典,样式极为繁琐。黎止亲自弄来的鲛纱与金丝羽,共缝了三层。谢时宴主动伸开手配合,光着看着系好的各种丝带就险些被绕晕。
    黄运挤眉弄眼,小声道:“怎么样,练了一个月呢。”
    谢时宴忍不住失笑。
    按照民间的习俗,两人在正式的典礼前是不能见面的。谢时宴没有母家,昭羽峰又早已经换了名字,因此一个月之前,他就搬进了清寂峰。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前一夜依旧兴奋得睡不着,整个人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合眼了几息。
    待一切梳妆妥当后,谢时宴站起身,细长的水华朱缎自两侧垂落,落在下方漾开的绣纹上,衬得腰形极好。
    他从前在昭羽峰时,惯常穿黑白两色,且都是最为简单的样式。而今忽然换上这般热烈又跳脱的色彩,陪着他过分精致的面容,现出一种迤逦的美艳来。
    女修们皆是目不转睛,连黄运都被愣了好一会,才由衷赞道:“从前只知谢公子容颜举世无双,今日所见,当真是仙姿玉骨,神仙风范。”
    谢时宴:“黄管事过奖了,多亏有您跟着操持。”
    黄运一拍大腿:“哪啊,是圣尊的眼光好!您身上这件不光样式是他钦定的就连料子,都是他亲自选的鲛纱,一寸千金呐!”
    谢时宴淡笑,想起黎止离开宗门去准备的几个月,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期待。
    衔月观外,立着四匹有一人半高大的白马,前两匹站在外侧像是开路,后两匹则拉着一辆漆了棠梨褐色的,纯花云晶打造的马车。
    这几匹马皆身形高大,长鬃在风中飞扬,四蹄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为首的那匹从人群中精准定位谢时宴,随后打了个巨大的响鼻,像是发出邀请一般。
    由祁尧赞助的坐骑,黎止从马厩里亲自选了四匹,都是已经通晓灵性的高阶灵兽。
    喜服是曳地款,后摆很长。谢时宴上了马车后,女修们围上来将衣服理好,黄运这才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起——”
    骏马仰天长嘶,马蹄翻腾,随后几乎是腾云而起。
    凛冽的风呼啸着掠过耳畔,一路从九峰上穿行而过,马车停在了不知峰顶。
    这场结侣大典的另外一个主人就等在此。
    马车在一片稍显开阔的地带俯冲下来,由在其余七位仙尊的结界支撑下缓缓降落。
    黎止上前等在车厢边,准备扶谢时宴走下来。
    说到这个流程时,谢时宴起初觉得不好意思,只说有手有脚,自己下来就是。不过很遗憾,该提议被首席执行官黎某一票否决,强行要求亲自接。
    饶是黎止做足了心理准备,见到谢时宴后,神情还是出现了半分的空白。
    而谢时宴的眸光同样失神了一瞬。
    黎止所着的喜服同他是同一制式,只不过他身上少了鲛纱,云纹从胸前绕至后肩,外侧是剪裁恰好的金丝羽。这样鲜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不显突兀,反而衬得面容越发俊朗明晰。
    原本慵懒随性的气质收敛起来,添了几分属于宗门之主的威势,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可惜习惯难改,黎止余光瞥见几位仙尊没有催他,便轻笑着对他伸出手:“哪家的道侣这个样子跑出来,不怕被抓走?”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侃,谢时宴睨他,道:“抓就抓吧,夫君会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