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她自己亲自选一个侍女,也绝对不是想让被选中人,当一个普通的侍从。
    同样的位置,在禅院少主这里获得的权利,是其他地方根本比不了的。
    况且,禅院玉香,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禅院家主。
    如果没有人认可过她的争取和向上,那么她还能忍受没有出头之日。
    玉香将她带回的举动,被禅院朱里觉得是一种认可。
    这件事情就如被点燃的引线,马上就要将禅院朱里的野心引爆。
    咒术师都是疯子。
    而生在禅院家,即便是普通人,同样会被逼疯。
    玉香对站在石子路一旁的禅院朱里点点头,而后径直向敞开着障子门的房间走去。
    在玉香进入和室的外间后,禅院朱里快步上前。
    玉香进入里间,禅院朱里则留在门外。
    但她并没有只是等待,禅院朱里跪坐在榻榻米上,手脚麻利的为玉香整理好矮桌下的坐垫。
    四年时间,她已经将玉香表现出来的个人喜好摸清,作为照顾生活起居的女侍,禅院朱里觉得这些都是必须的。
    当然这都是在禅院玉香并不反感的范围内。
    但里面的内室,没有少主的允许,没有任何人会擅自进入的。
    因着这个原因。
    这几个月,里面都是得到允许的禅院朱里,自己独自一人打扫,其他人都没有沾过手。
    拿出茶炉放在廊道上点火,煮上清茶。
    并且将玉香每次回来都必须拿出的手提书箱,从里面柜子里面拿出来。
    玉香常用的东西,因为她这个主人不在。
    仆从们都将东西妥善的放在柜子里。
    禅院朱里快速而准确的,将这些东西都恢复到之前的位置。
    大约过了一刻钟多一点,廊下煮着的清茶刚刚沸腾,散发出清幽冷冽的好闻香气。
    玉香也从内室中走出。
    她将回来时穿着的衣服换下,穿上了整洁舒适的和式家居服。
    米白色的底色,上面刺绣这繁花暗纹。
    已经非常熟悉禅院朱里这种周到的照顾,玉香走到自己的书案前坐下。
    但这次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回到住处先写一会儿字。
    禅院朱里从廊下走来,来到玉香身边,她跪坐在榻榻米上。
    轻手轻脚将手中微烫的清茶奉上。
    茶杯的隔热性很好,入手是微暖的,并没有因为里面装了烫水而变得烫手。
    玉香接过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一口,而后对禅院朱里吩咐道:“朱里,去告诉宽人,我一会儿要见他。”
    禅院朱里双手撑在榻榻米上,对这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女孩恭顺的垂头,应答道:“是,少主。”
    在回复过玉香后,禅院朱里就起身告辞,去执行禅院玉香交给她的任务。
    在禅院朱里走后,玉香从一旁的书箱中拿出一本书,正是一本咒文书。
    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毛笔字的注释和图案。
    她在研究结界术。
    为了某个一定要达成的目的。
    这个书箱里,这样的咒文书还有很多,有些是从禅院家的私库中找到的。
    有些名义上是禅院家私库中的,实际上却是玉香通过还没金盆洗手的禅院甚尔,从诅咒师的黑市中弄来的。
    里面甚至有过生日时,五条悟从五条家私库翻出来的孤本。
    虽然禅院玉香还记得,五条悟光明正大的将这些交到自己手上时,他身后五条家长老那个微妙又有苦说不出的憋屈表情。
    非常有趣。
    之前在东京时,姐妹交流会上的那个结界术,虽然当时说是在禅院家的古籍上找到的。
    其实玉香在补全时,也参考了很多其他的咒文书。
    因为玉香所表现出的强大力量,通常都是式神类的术式。
    这就让他人认为,她最擅长的就是式神术式。
    极乐天拥有湮灭咒力,治愈他人的能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其中存放着神明的遗蜕。
    但究竟是什么术式,能够容纳这种超出规格的力量,甚至还能获得一部分的能力呢。
    她真正强大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禅院玉香还低着头,仔细的查看泛黄纸张上自己的字迹。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和脚步的频率,并非是成年男子或者是女性。
    看来并不是禅院朱里带着禅院宽人进来了。
    “玉香姐!”
    来人声音中明显带着愉悦的情绪。
    一个穿着袴服的黑发男孩正从廊道一边,快步走向正坐在桌案前的玉香。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很快调整步伐。
    缓下步子和自己脸上过于外露的表情,禅院直哉雪白的足袋踩在室内的榻榻米上。
    他走到玉香面前,跪坐下来。
    表情和缓,却有一丝故作大人模样的感觉。
    禅院直哉身为家主的小儿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在玉香的院子里住着。
    很早之前他就搬走了。
    但是玉香之前对他的教训,还是留在了禅院直哉的脑海里。
    相比于之前禅院直哉,那副沉浸在禅院家氛围中的样子。
    固有的性格很难转变,但起码现在他已经开始学会思考了。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改变一个人必备的决定性因素。
    但当他学会思考的时候,他就会产生怀疑。
    而这种怀疑会促使他,更深层次的剖析自己所处的环境。
    等他十几岁,二十岁,三十岁或者更老的时候,他总会明白禅院家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和思想。
    只不过那时的他,大概只会维护这种,令他受利的制度。
    思考是灵魂自我的开关,禅院直哉会在这种玉香引导他打开的开关影响下,走向另一条不同的路。
    如今这副样子估计是玉香不在的时候,又被教他的老师灌输了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观念。
    例如什么,不可对少主僭越无礼。
    虽然如此,但估计禅院直哉是另外一种理解吧。
    这在玉香看来都是小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想要把自己显得可靠一件是很正常的事。
    或者说玉香还挺希望看到他这样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对禅院直哉玉香不能说没有感情。
    毕竟只要养过的,都多多少少会产生些感情,例如猫咪或小狗,禅院直哉同理。
    如果他变成禅院家有些人的,那副脑子朽坏的样子,处理掉的时候玉香还是会很难过的。
    所以这样子刚刚好。
    不要变成革新时,那必须被剔除的腐肉。
    “少主。”禅院直哉恭恭敬敬地对玉香问好。
    语气沉稳,腰背挺直,姿势非常端正。
    但他这副样子,没保持两秒钟就破功。
    因为玉香伸出手,微笑的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轻微的疼痛从额头处传来,禅院直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弹的地方。
    “玉……玉香姐?”
    禅院直哉之前不是没被玉香打过。
    或者说之前,玉香经常以训练为理由,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但现在猝不及防的被弹了一下,禅院直哉还是有些懵。
    但他很快在玉香勾起的笑容中,回过神。
    也顾不上什么下定决心,一定要保持的“风度”,眼神中带着些,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点点控诉。
    玉香放下书本,轻笑出声。
    一边的禅院直哉听到笑声,脸上瞬间飞上红晕,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见他这副样子,玉香也没再接着刺激他。
    伸手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膀,玉香放下书本,拿起一旁的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
    虽然禅院朱里外出,但玉香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仆人。
    这时候来了客人,还是之前一直住在这儿的禅院直哉,仆从们对他自然是熟悉的,也知道准备什么才合适。
    在玉香的示意下,仆从们为禅院直哉端上了热茶和招待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