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也是总不睡觉。
    还是玉香发现,他格外喜欢两只玉犬。
    每天晚上都召唤出两只大狗陪着他,这才让禅院惠渐渐适应离开父母的生活。
    在处理完东京这边一直搁置的任务后,玉香将禅院惠带回禅院家。
    这段时间玉香院子里的仆从,一直照顾着虎杖悠仁,
    因此多一个小孩,已经业务熟练的仆从们,也可以很好的照顾。
    只不过最初那和家里大人们有些相似的眉眼,着实让仆从们惊讶了一番。
    但是他们也不敢过问,只能一边心里脑补,一边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禅院惠。
    相较于虎杖悠仁活泼的性格,禅院惠明显是偏向安静的。
    玉香将玉犬留在他身边,黑发小孩就可以安安静静的在自己的婴儿床里,自娱自乐待上一整天不出声。
    在处理完这些后,玉香去查看了那个治愈术式的尸体。
    在冰凉的停尸间里,台子上放着一具已经整理好仪容的尸体。
    那是一个看起来柔软的女孩。
    她还很年轻,也就十五六的年纪,甚至还要更小一些。
    身体已经僵硬冰冷,但是面色却红润鲜活,应该是殡仪馆这边给她化了妆,让女孩好像睡着了一样。
    但谁都清楚,她不仅是睡着了。
    一道狰狞的伤口横贯她的脖子,一整圈都是铁质的缝合线。
    以此可以追溯到她的死因,斩首。
    这边的人已经尽力整理她的尸体,但是这到太过深刻的伤口,没办法完全掩盖。
    杀死她的人,不仅找到这个微妙的时机。
    甚至有可能清楚玉香的术式。
    让她根本赶不及,也没法复活治愈术式的拥有者。
    万千思绪在脑中转过,玉香面无表情的抬抬手,对身后的禅院宽人说道:
    “安顿好她的家人,接下来不要跟着我。”
    而后,玉香又淡淡的接上一句:“通知薰那边,整个情报网都潜伏下来。”
    禅院宽人察觉到主人情绪上的变化,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只是面含担忧的看一眼,玉香已经向外走的背影。
    而后坚定又郑重的弯下腰,回复道:“谨遵您的指令。”
    这之后,玉香没有带上任何人。
    她独自一人,来到京都一处偏僻的寺院。
    明面上这里人迹罕至,但是周围全部都是,禅院玉香布置的护卫。
    他们离寺院并不近,只是隐秘的分布在周边各处。
    看起来只是像生活在郊外村庄中的村民。
    并不会因为长期有人烟活动,就引起他人的注意。
    又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陌生人的接近,能够及时转移他们看守的东西。
    可以说是防护非常严密了。
    生育过虎杖悠仁后,虎杖香织的身体,一直被玉香安置在附近。
    就是这件废弃的寺院,关押着羂索。
    玉香让护卫们撤离出防卫圈,自己孤身一人进入寺院内。
    走进里面,玉香转动一尊小佛像的眼睛。
    一扇暗门缓缓打开。
    沿着狭窄的暗道向里,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
    一扇透着昏黄灯光的门,出现在玉香的视野中。
    她进入尽头的暗室中,暗室内的光线着凉了来时的路。
    这才看见,无论是暗室内,还是最初进入的暗道上,全都密密麻麻贴着血红带着金色纹路的复制。
    视线向上,无数画着诡异笑脸的纸童,紧紧贴着天花板。
    缓慢的在上方移动着。
    在黑暗中,那血红的弯弯眉眼。
    就像那无数的魑魅魍魉,怀着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恶意,盯着下面行走的人。
    和躺在石台上,被绳索紧紧束缚着的女人。
    她面目安详,双手交叠在小腹前,额头上有一道狰狞的缝合线。
    玉香走到密室中央的石台前。
    垂着眼帘,手指轻轻抚摸上女人头顶上的缝合线。
    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消散。
    贴在绳索上的符咒,纷纷飘落在地面上。
    上面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金色纹路,完全黯淡下来。
    随着玉香的动作,封印着虎杖香织体内羂索的封印,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躺在石台上的虎杖香织,缓缓睁开双眼。
    对玉香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和虎杖香织的脸,有着巨大的割裂感。
    好像完全不同的人,披上女人温和的皮囊。
    这个时候,羂索完全放弃的演戏。
    笑容中带着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如今这个场景一般。
    它声音温雅,说道:“你来了,姬君。”
    第57章
    极乐天20
    “你来了,姬君。”躺在石台上的“虎杖香织”缓缓起身,对玉香露出一个割裂感极大的笑容。
    他接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面对对方这样笃定的语气,玉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被看破的惊慌。
    她仍旧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虎杖香织壳子里的羂索。
    就好像在看一场,可笑又荒诞的独角戏。
    而玉香这样无悲无喜的表情,却好像戳到羂索的痛处。
    他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褪下表层的虚假面具后,羂索充满恶意的笑着,说道:“哈哈,你这个时候来,也是知道那个孩子是因你而死的吧?”
    或许如果不是牵扯到玉香,就不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的动向。
    也不会有人发现,她正在转移那个女孩。
    也许,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
    羂索是了解玉香的,了解千年前那个被称为“银雪姬”的咒术师。
    在一千年后,一切都已落幕的今天。
    羂索知道玉香所有的过去。
    知道她,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的一生。
    知道她生命中,满是被苦难的铜汁浇筑的尖刺。
    也知道,怎样才能操纵她深埋在心底的痛苦记忆,来攻击摧毁她。
    “真可怜——”他语气夸张的表演着悲伤,对视上玉香无波的眼睛,“本来她能够得救的不是吗?”
    “那么想活下来的人啊。”
    这个时候羂索口中的“她”,让人分不清他说的究竟是那个个无辜的女孩。
    那个一听说是救人,就放下警惕心答应下来的女孩。
    仅仅是拥有治愈术式,哪怕什么都没做。
    就被某些人,判下仿佛犯了什么重罪一般的往后余生。
    或者那个“她”,是刚刚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又烟消云散的春奈。
    是那个被风雨摧折,却还是盛开的春奈。
    “生命一去就不复返,原来你懂这个道理啊。”玉香走上前,像是没听见羂索带着恶意的话语。
    她温柔的抚摸上,面前虎杖香织的那张脸。
    像是要透过这张皮囊,看到里面那张熟悉的脸。
    玉香柔声说道:“你总是知道,怎么才能激怒我。”
    真如羂索和玉香表现出的那样,两人之前确实是旧识。
    之前他们的关系,也并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敌人。
    不仅说不上敌人,说是同伴也绰绰有余。
    但是随着玉香的逐渐衰弱,羂索就不像之前那样,和玉香相互扶持了。
    或者说,在他认为玉香的威慑力大不如前时,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那算得上是一次背叛。
    但是羂索没料到的是,当时的玉香宁愿自断一臂,也要杀了他。
    那时的玉香确实已经是轻弩之末,但是她绝不允许悠仁因此,觉的她已经弱到无法撕咬猎物。
    最后羂索在玉香的追杀下,一直潜伏到她死去几十年,才重新再咒术界活动。
    “还是你觉的,这次也能在我手中离开?”轻柔抚摸着手掌下冰凉的皮肤,玉香轻轻说道。
    羂索当然不会觉得,以玉香的能力,这段时间拔除不了自己在外面残留的势力,和之前留下的后手。
    就算之前还有,现在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