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夏香芷温和而简洁地回应,将豆花递给曹亚劭。“你爱吃综合口味的,对吧?我另外买了一碗,摆在你办公室的冰箱了,让你当下午的点心。”她细心地叮咛他,有意无意地忽视田馨妮。
    “谢啦,其实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曹亚劭强装出开心的样子,她显然全听到了,却没有揭穿他,他没有松口气,反而更狼狈。
    “听说你和亚劭订婚了?他怎么求婚的?”田馨妮故意追问。
    糟了,曹亚劭冷汗涔涔,脸色难看,夏香芷望向田馨妮,忽地嫣然一笑。
    “他的求婚词是属于我的,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她两颊透出娇羞的红晕,口吻带着喜悦与喜气。“不过,我们的婚礼欢迎所有人,希望你不要因为是亚劭的前女友,就不好意思来,我很热忱地欢迎你来喝喜酒。”
    这话显然是讥刺她的无情,放任丈夫在喜宴上让曹亚劭难堪,田馨妮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地闭嘴了。
    夏香芷向曹亚劭温柔一笑。“我先走了,还要和阿仲去吃午饭,你好好招待田小姐吧。”说罢,她转身离开会客室,脚步快得他来不及挽留。
    曹亚劭顾不得田馨妮,追出会客室。
    “香香!”刚追出门,差点撞上守在会客室外的曹仲。
    “二叔,你和香姊姊几时要结婚啦?怎么都没听你们提起?”曹仲很纳闷,里头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这是喜事啊,二叔和香姊姊的口风怎么这么紧?
    曹亚劭没理他,快步追上夏香芷,从后方拉住她,将她身子扳转过来。“香香,等等,你听我说--”
    她顺从地停步,戏演完了,她不再掩饰对他的失望和痛心,幽怨的眸光让他惭愧,千百句解释都说不出来,挤成口拙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是为了哪件事说对不起?为了谎称我们是未婚夫妻,还是为了背着我和田小姐见面?”
    “都是,但我不是有意背着你和她见面,是她突然来访,我们只聊了几句话,什么也没做,也没有聊多久。”他郑重地紧握她手。“我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嗯,我相信你。”她语气苦涩,他真想背着她玩花样,不会笨到选在自己的办公场所见面,她相信这只是个让她难以释怀的巧合。
    “你是不是应该为了其他事道歉?”
    “我不该因为好强就说谎,为了自以为是的面子利用你。”他诚心忏悔。
    “还有呢?”
    “还有?”他茫然,不就这两件事吗?
    “你确定没有了?”
    她神情严肃凝重,曹亚劭紧张了,回思方才状况,难道是和田馨妮太亲密?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仔细想了两遍,自问都问心无愧,他试探地问:“应该没有了吧?”
    望着他困惑表情,她心头一痛,眸光蒙眬了,他怎会不明白,是什么令她耿耿于怀?他和前女友私下会面、甚至有说有笑,她可以大方面对,但在田馨妮问他爱不爱她时,为何他沉默了?
    他不明白她在意什么,也许因为他不以为这是一个值得在意的问题--也许他的沉默,就是他的答案。其实,她不该怪他,他无法像对田馨妮的痴爱深情那样地爱着她,不算有错,感情无法用是非衡量,他没有那么爱她,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不是吗?
    道理都想通了,心却更痛。
    她从他手里抽回手。在这灿烂夏日,她心底却在下雪,冷若死灰。
    “你认为没有,就当没有吧。”她神情恍惚,只觉得好累,浑身乏力,连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里,转身欲走,他健臂一收,将她揽入怀抱。
    “香香,我不喜欢你这样,你明明就是心里有事,觉得不痛快,若是我有疏失,我愿意道歉,但你要让我清楚错在哪边,好吗?”他严肃地追问,却见曹仲亦步亦趋地跟过来,他不得不放开她,还试着握住她手,被她避开。
    “真的没事,是我在胡思乱想。”她挤出若无其事的微笑,还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吻了下。“我先走了……”
    带着令他担心的萧索微笑,夏香芷走了。曹亚劭被独自留在不安的揣测中。
    他究竟哪里做错?是他道歉不够诚恳?或者她就是对田馨妮难以释怀?他猜测是后者,他虽非有心与田馨妮联系,终究是见了面,她当然有芥蒂,被他问起又不愿承认,应该是不想显得小心眼吧?
    他不怪她,怎敢怪她?只觉得她这样默默在乎的婉转心思很可爱,又傻得让他怜惜。
    他回到办公室,一面惦记着夏香芷,一面处理工作,有点神不守舍,直到敲门声响起,是不悦的田馨妮,他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她,两人冷淡地道别。
    今天格外忙碌,他几次想要打电话给夏香芷都抽不出空,工作过多,还加班两小时,好不容易下班,他驱车返家,路过花店时一时起意,进去买了九十九朵白玫瑰。
    “先生确定吗?这种花束一般都是买红玫瑰喔。”店员热心地提醒他。
    “我要白玫瑰。”他笃定,其实他不喜欢花,觉得花太不实用,以往都是田馨妮缠着他要,他才偶尔买一束给个交代,而夏香芷给他的感觉像白玫瑰,纯洁淡雅,浓艳招摇的红玫瑰相形之下显得俗气,不适合她。
    瞧着丝绒般的洁白花瓣,想着她,心情恬静而温馨,不知她心情好点了没?
    买花又耽搁了片刻,他回到家时都十点了,家里客厅灯火通明,老爸、侄子和夏母聚着泡茶聊天,夏香芷独自坐在角落不知道做什么,背对门口,没看见他走进来。
    “虽然说喜饼是女方决定的,不过这是我一辈子都在盼的喜事,夏姊妹啊,你就做个五千盒吧!要把咱们两家熊熊热火般的喜气传递出去啊!”曹爷爷豪迈把茶当酒喝,干了一杯又一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曹大哥你太夸张了,哪用得着那么多?”夏母笑吟吟,看来心情极好,蜡黄的病容显得精神多了。
    “夏妈妈要不要找西式那种饼干礼盒啊?中式的饼好油腻喔,热量也太高,不健康。”曹仲跟着插嘴出主意。
    听到曹亚劭踏进门口的脚步声,三个人同时抬头,三双眼睛发亮,一致咧开“欢迎回家”的笑靥,笑容无敌亲热灿烂,笑得曹亚劭莫名其妙。他们是茶喝多了,咖啡因摄取过量导致太High吗?笑得他好肉麻。
    “亚劭,你怎么这么晚--唷,你去买花啊?”瞧见儿子拿了一大把那么浪漫的花束,曹爷爷笑得三八兮兮,赶快给他指明方向。
    “十一点钟方向,香香在那儿呢。”又对夏母道:“明天你把香香的生辰拿来,我拿去给老师合八字,结婚的琐碎事情很多,越早筹划越好。”
    曹亚劭正要走到角落,闻言愕然。“拿生辰八字做什么?”
    “你跟香香求婚了,不是吗?”曹爷爷道。
    “哪有?”曹亚劭大惊失色,顿时想到今天在事务所的情形,难道夏香芷当真了?还回来告知两家人?他不是当场解释了吗?
    “我都听到了啊!二叔你不是说要和香姊姊结婚了,香姊姊也没有否认啊,还说要邀田小姐来喝喜酒--啊!”说溜嘴了,曹仲捂嘴。
    “什么田小姐?那个“甜死你”吗?”曹爷爷耳尖听见了,粗眉不悦地皱起,他对田馨妮向来没有好感。
    原来是这小子散播谣言,曹亚劭横了侄子一眼,对父亲解释。“爸,我和香香还没有计划要结婚。”
    “嗄?没有的事你干么挂在嘴边说?我还特地找夏妈妈过来讨论,我们在这儿谈了半天,现在你跟我说还没要结婚?”曹爷爷大失所望,老脸挂不住,夏母不知所措,曹仲的脑袋心虚地低垂,这下尴尬了。
    “你们可以先找当事人求证,不是吗?香香不就在那边吗?”曹亚劭无奈。
    “我以为她是害羞不好意思讲啊!”夏香芷正好摘下耳机,曹爷爷冲她嚷:“香香,你和阿劭不是要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