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感谢波本和苏格兰没有告诉他真相,反而鼓励他继续写小说吗?还是责怪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利落杀掉自己,没有梦想的清酒陨落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可惜,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清之介拥有美好的未来,他能堂堂正正走在日光之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惜梦碎了。
现在他只想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在拔掉电池前,他给野崎发了条邮件。
【抱歉啦,因为突然有点事需要出远门一趟,校园祭无法参加了。】
【猫猫认错.jpg】
他将电池和手表一起放进了口袋,目光凝视在门缝之中透出的一点月光之上。
哪怕是虚假的世界,月色却是真实的。
半晌,他抬步,走入月色之内。
第62章
刀疤神色紧张,他甚至咽了口唾沫。手心被揉得不成样子,他甚至紧张得在颤抖。
他的儿子失踪了。
只有面前的男人知道他的下落。
面对清之介时,尽管刀疤畏惧少年随心所欲不假掩饰的性格,和对他恶劣的态度,但刀疤知道,少年的刀从来没有真正落在他的身上过。他是个卑鄙的人,仗着清之介那一点可笑的底线,在面对金钱诱惑之时,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
谁喜欢被当做狗使唤?
要是当狗,他当然要选择高枝。
面前的男人不仅许诺他丰厚的利益,并且答应他重新将金哥的那条线交给他。刀疤被他编织的未来砸昏,狂喜中迅速答应为他卖命。
要是他双手清白,他是绝对不会继续做这种勾当的。他有一个儿子,一个生性软弱的儿子。这样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的孩子进入社会一定会备受欺凌,刀疤很忧虑他的未来,要是习得不了一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他的孩子一定会成为一个软蛋。
可刀疤也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凶狠狰狞的一面。无奈之下,只能把他送到江古田上学。两人平时见面得不多,寄宿家庭总是告诉他孩子很好的消息。
久而久之,刀疤和儿子之间减少了交流,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孩子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孤僻的印象了。
刀疤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爱意。
对他而言,他的爱就是供儿子继续读书,去国外深造,学习他喜欢的化学。
日本不适合他。工作的环境中的相处之道,前辈后辈的关系……不如国外来得自在。
为此,他必须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刀疤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尽可能地支援儿子的梦想,想要什么都为他实现。
出国是一件很烧钱的事情,在金哥手底下打工挣不到那么多的钱。在清之介手下打白工就更别提了。
幸好,面前的男人给了他凑齐学费的希望。
刀疤将自己的手掌背在身后,露出小心翼翼讨好的笑脸:“先生,能不能……”
然而,高额的报酬也意味着高风险。
他的儿子不见了。
极有可能是他的仇家前来复仇。除了依靠面前的男人,一时间,刀疤竟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寻求帮忙的人。
办公桌一尘不染,桌面的一角端端正正地摆着名牌。午后的光线刺眼,没有温度的冬日阳光在塑料上折射出一道碍眼的白光。
椅子是背着他的。
似乎在听刀疤说话,仿佛又在借着这个时机打盹。
过了几分钟后,男人才将椅子转回来,手中把玩的笔塞回胸前的口袋,微笑着看着刀疤:“我们已经在尽力寻找了。”
“——可是小易他到现在还没回家啊!”刀疤崩溃了,“不管是死是活,我只要看到他就好。先生,求您了,告诉我吧!小易到底在哪里!”
“这个嘛……跑新闻也要一定的时间啊。”主编叹气,嘀咕着说,“一个个的都来催我,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刀疤:“什么意思?”
主编:“没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有些怜悯。
“也许你儿子就在你身边,而你只是没有发现……”
“我儿子在这里?”
主编头痛地端起茶杯:“吵得我头都大了。”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清之介的报复呢?为什么就认定清之介不会接触你的儿子?”主编露出很烦恼的表情,“他最会带坏小孩了,现在可能联合了你的儿子在报复你呢。”
刀疤默然,许久之后,他低声应道:“是。”
主编慢悠悠将茶喝完,头枕在身后的椅背上。他的办公室一直有一块近期的新闻专栏,上面会定时清理当期的米花日报,不断轮换。
最近他执意留下了两份旧报纸。
一是米花爆炸案。
凶手还是个未成年人。在报纸中名字进行了替换,用的是化名。并且因为留下的证据太少,完全找不到失踪人口比对,被列为未知人士。
主编当然知道少年的身份。他的父亲刚刚还来找过他呢。
可惜的是,这对父子从来不将心里话说出口,给了他可乘之机。
他记得少年的化学学得很好。当少年找上门来的时候,他迅速想好了他的用处。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清之介并没有死亡,反而少年先一步崩溃自杀。
稍微有点意外。
虽然有些可惜,他也只能遗憾放弃这个计划。
他并不是要认真地杀掉清之介。但要是清之介死掉,他再把他去过的所有地方全部烧掉,那么,清之介从他手里骗走的文件也无人知晓了。
二是小说家清酒签售会的消息。
想必每个米花人都已经看到了这则gg,铺天盖地的消息轰炸了这座城市,将清酒的名字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这可是他做的宣传呢。
他甚至抱着凑热闹的心理,将清之介的消息告诉了琴酒。
琴酒能找到清之介也得谢谢他才对。
至此,所有的演员已经就绪。
那么,清之介,你是否要迎来你的结局了呢?
主编将茶放在一边,咂咂嘴:“我可真是个坏人啊。”
要是清之介跟组织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一毛钱关系,没准他真的会想要清之介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再把女儿许配给他。
开玩笑的,他并没有女儿。
门外传来急促的跑动声,助理惊恐地推开门,大声喊道:“主编不好了!出事了!清酒老师,清酒他——!”
主编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千只蜜蜂在周围扇动翅膀,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以盖过对方:“都说了走廊上不能跑动!我说了几次了!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啊!”
他的咆哮让助理闭上了嘴。
主编深吸气:“扣你一天工资。”
助理垮下脸,要哭不哭的:“怎么这样……”
“好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说。”
助理沮丧开口:“清酒老师出事了,他被控告污蔑证人名誉以及谋杀,还有这个嗯……暴……”
“暴行罪、纵火罪以及抢劫未遂罪。”
主编挑眉,看着目瞪口呆的助理:“不用惊慌,照我说的做,一定会没事的。”
助理:“可是。”
主编:“当务之急是要将我们日报的声望拉回来。跟犯罪分子绑定在一起,久而久之,我们的报纸就没有人买了。”
“您就一点也不担心清酒老师吗?”助理忍不住说道。
主编这才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开玩笑吗?我为什么要关注一个罪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个小小的主编而已,万一台长问话,你担得起这个罪名?”
助理连忙说不敢。
他听着主编吩咐下的话,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主编……并不是只想要和清酒割席,而是想要将清酒踩进泥里,不得超生。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天已经冷了。
窗外的叶子已经枯黄,被风卷落。签售会也好像只是在几天之前,一身高级西装的清酒笑着问他:“你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