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人嘛,总归是要有梦想的,要不然同咸鱼有什么区别?
    江辞社恐不社恐的不好说,但无疑,这似乎是一个干啥啥不会的憨憨?
    还是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什么都想插上一脚凑热闹那种。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咸阳宫章台殿内,收听江辞心声的始皇帝瞳孔微缩虎躯一震,万不曾想到惊喜居然会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对于这俨然知晓和猜测到了某些事情的帝王而言,每一点时间都显得尤为的弥足珍贵,并不是可以轻易被浪费。而在这后辈之所知晓的故事与历史进程里,自身所缺少的,或许是且仅仅是那么一点点的时间。
    现在天降惊喜,凭空多出一年的寿命与时间,如何不叫这帝王为之欢喜和意外。
    甚至是势在必得。
    “江辞,系统。”
    帝王眼睑垂下,无声吐过这名词,显然已经将那来自两千多年后的后辈同其背后的系统视作是囊中之物。
    所以,叫政哥听到朕的心声什么的,其实就是在帮助朕完成任务吧?
    若干年后,即将脱离此世界的江辞看着金字塔风格的秦皇陵,恨不得当场再抠出一个地球的尴尬褪去,终是收起了那羞耻到爆表的羞耻心,发出如斯感叹。
    但于此时刻,距离江辞一墙之隔并且于隐秘出暗自关注着事情发展的姚贾却只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这位廷尉大人再如何想破头颅也想不明白,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究竟是如何上达天听,又是如何引起了皇帝陛下的关注。
    毕竟自被抓到黑冰台的牢狱之后,这人所有的一切都俱是在铁鹰锐士的掌控之中,根本便没有任何同外界联系的可能。而拒姚贾所知以及那相关种种的数据显示,除了已经逃走且不知所踪的卢生、候生之外,这叫江辞的在这咸阳城中其实并没有什么熟人。
    更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又何以叫皇帝陛下耗费心思,甚至是半夜里将他和蒙毅传召?
    仅仅只是为了找出这么一个人?
    姚贾敏锐的察觉到,这中间或许有什么事情发生,却又不为他们所知和所觉。
    只是帝王的意向来渊深莫测不可揣度,更没有向着臣子解释与说明的道理。
    遑论是这神人一般的皇帝陛下。
    于是姚贾不过是略作沉吟,便将心中的那份好奇放下,而后轻咳一声,开口,对着左右道:
    “你们想个法子,如何不着痕迹的把这人从狱中捞出来。注意,尽量把事情办的漂亮一点,好看一点。合情合理,合法合规,不要引起任何警惕。”
    啊哈?
    左右傻眼,良久,方才有下属小心翼翼的做出回禀道,此人同那剩下的四百多名儒生一般,俱皆是始皇帝亲口判定,需要活埋。大人您虽然是我们的上官,是黑冰台明面上的大统领,但这样阳奉阴违......不太好吧?
    但,虽然但是......姚贾一口气哽在喉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万没想到在自己的下属中,在这黑冰台的牢狱里,还有这样死心眼的狱卒。
    不过想到这些铁鹰锐士俱皆是经由层层选拔而出,所选取的都是军队中最顶尖的,最是忠诚于大秦、忠诚于君王的人才。姚贾一口气提起而后又落下,温柔且核善的对着那下属做出解释。
    难不成,你们居然以为这会是我姚某人的意不成?
    于是左右纷纷点头而后又摇头,群策群力,开始考虑着如何不那么明目张胆的防水,将江辞从牢狱之中给放出来。
    在某种意义上说,同江辞其实算得上双向奔赴。
    【所以朕是不是应该趁着明早要被活埋之际,抢过守兵手中的利刃,对着自己来上那么几刀?而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高呼我要见秦始皇,我为政哥流过血,我为大秦立过功!】
    【又或者,让朕想想,有没有什么简单方便易操作,并且拿出来可以震惊世人的?】
    【剧透是不可能剧透的,朕总不能高呼祖龙死而地分,又或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啥的。所以实在不行,要不咱干回老本行?】
    第19章
    第 19 章
    祖,始也;龙,人君像。
    纵使再如何的自欺欺人,又或者想要再做出其他的解释,但结合这后辈此前的心声,江辞口中的祖龙,当应该是自己无疑。
    至于祖龙死而地分,还有那秦失其鹿。
    “鹿啊。”
    鹿同禄,是功名利禄的禄,但更是天禄的禄,是指天下。
    “取天下若逐野鹿,而天下共分其肉。”
    早在姜太公的《六韬》中,便曾以鹿而指代天下。
    以指尖摩挲过掌中的竹简,雄韬伟略分明是立下了前无古人功业的帝王的声音在这寂寂的宫室间回响,并不曾带有任何的波澜。只是始皇帝的目光与神情间,俱是一派冷漠和寒凉。
    几乎足以冻绝一切的冷漠和寒凉。
    双目之中似是蕴着冰,却又似是淬着火。
    恰似是那压抑着的、一触即发的火山与岩浆一般,带着足以将一切摧毁的能量。
    足以叫人心惊胆战,诺诺不敢言。
    即使那侍奉的宫人并不在殿内,但纵使是隔着门窗,侍奉与守候在外的赵高等,亦察觉到了这位皇帝陛下的不同寻常。
    又或者说近身侍奉如赵高,本就是率先感到不对且心烦意乱之辈。
    只是那阴沟里的老鼠,纵使再如何的阴险狡诈,擅长于隐忍。在皇帝陛下尚未曾露出任何虚弱,压在头顶的大山以及那拴在自己脖子上的绳索未曾有任何松懈之际,赵高所能够做的,唯有顺服与等待。
    等待那不知何所起的不详的预感落下,等待帝王的长剑举起,对着自己做出宣判。
    只是——
    双眼微眯,看着这秦王宫中的夜色,继而将目光似有还无的落在安置了诸公子们的偏殿之内。赵高回忆过素日以来的种种,却又是强行放下心来,将心中的那份不安压下和驱逐。
    这位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与听不下意见的,残忍和嗜杀之辈。
    即便这似乎同外界所传言的并不相符。
    更不必说皇帝陛下足够惜才。
    至于赵高,赵高若当真只有阿谀媚上这么一个优点,又何以能够入得了始皇帝的眼?
    这位中车府令并不仅仅只是后世人所熟知的野心家和阴谋家,同时更是一个法学家,一个书法家。
    同世人印象里的奸逆小人,其实并不完全相同。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赵高觉得自己应该推动些什么、做出些什么,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认识到,一个活着的、忠心于帝王的赵高,要远远较之以死去的赵高更有意义和价值。
    只有这一点,方才是赵高所能够在这秦王宫中出头,并且于君王面前保持恩宠的不二法门。
    然后自然而然的,赵高忽然便想到了那个此前全然没有任何露面苗头的,引起了君王注意的、叫江辞的人。
    不过是一个将要被活埋的骗子而已,又何以能够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甚至是特意的做出安排?
    莫名的、直觉的,赵高便觉得问题有可能出现在这叫江辞的人物身上。
    然后赵高似乎遇到了同廷尉姚贾一样的困境和难题。
    那便是想破头颅都想不清楚,在那黑冰台牢狱中的江辞,究竟是如何上达天听,引起皇帝陛下的注意。
    只是姚贾选择将那疑惑放下,依循着帝王的意而行,而赵高则将那疑惑埋藏在心里,想要找出答案。
    这很重要。
    至少对赵高而言,似乎很重要,极重要。
    即便赵高并不清楚,始皇帝为何会不是像赦免小吏程邈一般,大张旗鼓的将那叫江辞的赦免,并且授予官职。
    还是说这叫江辞的所立下的功劳,又或者说所掌握的能力与技能,其实是不可以被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