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西的建章宫内,年老且昏聩,被病痛所折磨却又并不曾真正胡涂的帝王在等,在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就在不久前,在给丞相刘屈牦下达诏书使其剿灭逆贼之后,刘彻便很快自甘泉宫中回返,回到长安城西,亲自掌控兵权。
    颁下诏书,使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归刘屈牦统辖,随同剿灭叛贼。
    不约而同的,这对父子同样想到了由长水校尉统领的长水宣曲胡兵。
    只是武帝的人先行一步,先一步的掌握了其统领权。
    但刘据并未因此而气馁,而是亲自去往北军军营,寻找任安。
    这位太史公报任安书中的主角任安是经由大司马大将军卫青所提拔,天然的卫氏阵营。
    只是在面对着卫太子的求助之时,任安的做法却颇耐人寻味。
    任安接受了太子的符节,却拒绝发兵,回到营中,闭门不出。
    想要等待最终结果的降临。
    做一个骑墙派。
    看似两不相帮,两不得罪。
    实则两面都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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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第 59 章
    这天家父子之间相斗的诸多种种细节自不必多说,毕竟至此时刻,除非汉世宗孝武皇帝真的突然暴毙,又或者卫霍复生。若不然从刘彻露面的那一刻开始,胜利的天平便已经开始倾斜,开始向着对刘据不利的方向而发展。
    在对着任安调兵失败之后,太子刘据带领着被放出来的卫队囚徒离去,而后将长安城中的百姓武装起来,于长乐宫西门同刘屈牦所率领的军队展开会战。
    一方是丞相大人所率领的、有着武帝在后支持的正规军。
    一方是被临时武装起来的囚徒、平民军队,是一群乌合之众。
    双方战斗五天,至七月庚寅日,太子兵败,带领着两幼子出逃。
    同日,卫皇后自尽而亡。
    便宜老爹刘进与老妈王夫人本是可以随同卫太子刘据一起逃走的,虽然这同样是一条不归路。只是恰如同宣帝前世里便知道的一般,这夫妻俩为了安置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选择束手就擒,做为逆党与叛贼,等待着帝王的发落。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这本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实际上已经是脱离了帝王控制的局势之中。所等候他们的,不过是被高高举起的屠刀而已。
    至此时刻,太子究竟有没有行巫蛊之事、是否无辜,又或者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否真的想要太子的性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动手的、那些掺了一脚的,不管是苏文、刘屈牦,还是随同平定太子叛乱的一干大臣、军士等,所想要的不会是一个活着的太子。
    落子无悔,只有太子死了,彻底被断绝再度起复的可能,才能叫他们安寝。
    叫他们不必担心,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否会有朝一日,顾念起父子亲情,对他们做出清算。
    想法是好想法,但只能说,这些人其实并不了解刘彻,更不了解帝王。不了解刘老登之所以是刘老登,便在于除了精神状态简直不能再稳定之外,这帝王同样精明到简直令人发指的程度。
    喜怒无常君心难测等已经不足以形容这帝王的不好相处和难以应付。
    因而纵使再如何的斩尽杀绝斩草除根,可是当屠刀至于那尚在襁褓当中的皇曾孙跟前之时,终是有人开口,做出阻拦。
    “小儿体弱,便留下吧。”
    “况且陛下年老,朝令夕改。但不管如何,那终究是亲父子。我等奉令而行,虽然无从置喙,可留下皇曾孙性命,一则万一陛下日后......也算是有个交代。二则不至于心中不安,平白损了阴德才是。”
    “再者,生死在天,能不能活过来,全凭天意。”
    对尚且留在长安城中的东宫一系人员、对未曾跟着太子刘据一起逃走的皇孙、皇女孙等,以及依附于此而存在的姬妾、门客的处决自然是不曾经过正规的审讯程序。
    又或者说当太子败走之后,当这天家的父子兵刃相向并且将矛盾挑到明面,爆发开来,那么便不容被遮掩。
    同样的,即使是干纲独断御宇登极数十年的老皇帝......
    事态的发展从很早之前开始,便已经脱离老皇帝的控制。
    向着悲剧的方向而发展。
    更不必说,那薄情且寡意的帝王,并没有放过东宫一系的想法。
    至少于此时刻,在太子败走卫后自戕,未曾给自己留下只言词组未曾有关于太子的死讯传来之时,帝王内心里更多的是暴怒与愤恨,不解。
    “为什么,朕对你们还不好吗?为什么要背叛朕!为什么要同朕作对!”
    刚愎自用且唯我独尊的帝王显然是不会反省的,更不会认为自己有任何做错。
    即便是有错,那么错的只可能是天下,是世人,是想要从君父手中夺权的太子,是向着儿子而非是向着他这个丈夫,并且自戕身亡的卫后。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帝王从来便是这世间最双标的生物。
    他可以因卫后之色衰而爱驰,而将卫后疏远。
    可以因自身之衰老和太子之年富力强,而对原本寄予厚望的嫡长子生出猜忌与猜疑,而对其不断的打压。
    但不管妻子也好儿女也罢,有丁点的怨言与反抗,便是忤逆是大逆不道,是在质疑他的权柄触碰他的威严,是在对他做出挑衅。
    这是这帝王所不能容忍。
    即便从始至终,于这帝王内心里,或许并无太多的真情。
    更不曾将这世间的任何生灵,至在和自己同样的位置上。
    盛以小棺,葬之长安城南,桐柏亭。
    一代传奇皇后,落下帷幕。
    但巫蛊之祸的影响,却并未曾因此而消亡。
    卫太子刘据,同样逃亡在外。
    尚未死去。
    但被收押在临时所设置的官狱当中的宣帝与江辞同样清楚,一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么等待卫太子刘据的便是死亡,是年老而昏聩的帝王,终是将思维转变过来之后的思念与后悔。
    毕竟刘老登是否有真情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好说,可是就单纯的利益与帝国的延续而言......刘彻若是当真有选择的话又何至于在太子刘据死去之后,选择幼主权臣的局面,去赌霍光想要做周公而不是王莽的可能,而不是立那成年的儿子?
    这可不是医疗条件与资源再是完备不过的后世。
    更不必说,老刘家的天下若是乱了,那么之后的天下,可未必会姓刘。
    恋栈权位的老皇帝是年老昏聩,是有被害妄想症看谁都是刁民,是一头彻彻底底的被权力所异化的怪物。
    但这并不代表,更不意味,刘彻想要大汉的天下同自己而陪葬。
    更不必说,政治与权力斗争的色彩褪去,这父子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那么几分情感的。
    这是刘彻的第一个儿子,是刘彻的嫡长子,在此之前,在刘据出生之前,刘彻并没有任何一个儿子出生。甚至于打破刘彻不能生育传言的卫子夫,亦是在生下三个女儿之后,方才生下这帝国的继承人。
    彼时的刘彻已经二十九岁。
    曾经的刘彻是如此的期盼和欢喜于这儿子的到来,又是何等的寄予厚望,为其铺路。
    只是这又如何?
    我们很难说清楚,此时回到长安城中的、将屠刀举起的帝王在那午夜梦回之际,又是否回过味来,有那么丁点的后悔。可是很多时候,不出意外之时,往往就是要出意外的。
    此时的刘据已经逃到了距离潼关三十里、长安三百里的一处峡谷当中。
    一位家境贫寒的百姓将其收留,并且通过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使其于此安心住下。
    只是这位出生富贵且受过良好教养的太子殿下显然并不愿意给主人家增添更多的麻烦,更不希望因自己一行逃亡的到来,使主人家本不富裕的日子,变得更不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