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在某个时间某个时空里,在对方偶尔松懈疲惫的刹那,也曾这么透过这张与他相差无几的脸,定格在缥缈虚无的某个点上。
    “不跟你开玩笑了,”余丞笑吟吟出声,“我骗薛济说是你的意思,带我过来看看。”
    褚寒峰深深注视着余丞的脸:“你都听说了什么?”
    “嗯?”
    “他不值得你可怜。”
    或许是被褚寒峰捕捉到的哪个表情被对方理解成了悲戚或动容,余丞微微一愣,解释:“我没有在可怜他,不管最初是怎样的遭遇让事情变成了这样,但如今的结果不过是便宜了他,我看了医院的检查报告,他是真的疯了,只有不多的清醒时刻,才是对他的折磨。”
    余丞说:“我只是有点遗憾,你过了那么久才找到我。”
    褚寒峰的喉头微微一动,应该是没想到,会得到余丞这样的反应。
    稍顿,褚寒峰薄唇轻启,清冽嗓音中带着几分模糊:“对不起,我……”
    “如果早一点找到我,你应该就不用痛了,”余丞垂眸轻抚上褚寒峰的腹部,那是曾经对方伤口的位置,“你看,这里一定很疼,如果是我,肯定舍不得那样伤你。”
    “……”
    “生气了最多骂你几句就算了,实在不行就揍你,我应该早点把你骂醒的,那个傻缺又不是我,你干嘛把人留着还不肯还手……”
    余丞喃喃说着,像是跟褚寒峰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直到覆在褚寒峰小腹的手突然被人握在掌心,余丞才不紧不慢再次抬头瞧过来。
    褚寒峰神色认真,轻描淡写回:“不疼的,没骗过你,都忘了。”
    确实是忘了。
    如今再细想,只记得当时的自己依旧盼着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能够回来……
    他只要看着那张脸,就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或喜或怒的每一个表情。
    一如现在。
    他想着的,盼着的,终于是见到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来见见他。”余丞说,“以后所有的一切重回正轨,跟明天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况且我又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稍微见人一面就产生乱七八糟的心灵创伤。”
    说着余丞打量着褚寒峰的眉眼神色,实在是没憋住,八卦问:“所以你是怎么精准把人找到推往风口浪尖的,现在所有人可都说当初褚忱会回到褚家都是你的杰作,你这是在故意报复他?”
    “……”
    回去的路上,余丞听着褚寒峰无可奈何回答自己:“你清楚的,一开始会注意到褚忱,确实是因为裴彦的那档子破事,后来褚世华逼得紧,我就想着如果褚忱能回到褚家,好像也不错,所以这才托人把他送到褚世华跟前去,想方设法给了褚世华一个好印象。”
    “况且那会儿褚世华正试图借机让我产生危机感,一来二去自然进行得异常顺利。”
    余丞坐在副驾驶满脸困惑:“那为什么会是褚忱?褚世华就他一个私生子?”
    褚寒峰犹豫了半秒才答:“他的性格,他的家庭,都决定了他是个能够掌控的棋子,这样才能保证我接近你以后,这个人不会对你或者你的周边环境造成任何威胁。”
    “哦?”
    褚寒峰叹气补充:“如果不出后来那档子事,他只是褚忱的话。”
    余丞评价:“你真是阴险。”
    褚寒峰:“……”
    余丞:“还给我下套,让我可怜你。”
    褚寒峰:“…………”
    余丞:“要不是看你长得好,谁稀罕。”
    褚寒峰的嘴角不动声色掀了掀:“是我高攀。”
    余丞呵呵道:“那是。“
    褚寒峰笑:“所以什么时候给我这个大老婆一个名分?”
    余丞一愣:“啊?”
    当晚,余丞眼睁睁看着为求名分的“大老婆”,死皮赖脸待在他的房里不肯走。
    虽然清誉是早就没有了,但气节不能输……
    余丞义正辞严问:“这么晚了你这个主演还待在我的房里,传出去像什么话!”
    褚寒峰随口诌道:“对剧本,不行?”
    余丞提醒:“你这理由,在娱乐圈里已经被用烂了。”
    褚寒峰靠坐在沙发上,微仰下颔看着站在身前的余丞,好笑道:“那不是更好,正好坐实我这个男朋友的位置,我又不亏。”
    余丞正要反驳,俯身准备把人拉走时,恰好嗅到褚寒峰鼻息间那点清清淡淡的酒味。
    那还是不久前他亲眼见褚寒峰潇洒饮下的——
    戏中向来忠心耿耿的影卫终于察觉到这位前太子打算弃车保帅,惯有的温柔和言笑晏晏的善意从来都是迷惑人心的假象……
    早已根深蒂固的忠诚与对生存的渴望在瞬间激烈碰撞,纠缠成离不开的细线,丝丝绕绕均化在这杯灼喉的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