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天色最昏暗的时刻。
    海浪拍打着崖壁又回卷,在海面上泛起白色的泡沫。悬崖上面一道身影焦虑地转来转去。
    “慢死了慢死了!”基安蒂捂着肩膀一边踱步一边咒骂,眼角的蝴蝶刺青抖动着,更显得狰狞。
    她的肩膀被箭射穿,虽然也带了组织的伤药,但伤口太大,勉强也就是止住血。如果不能马上手术治疗,这一次,她的手恐怕就是真废了。
    “嫌慢就自己跳下去。”突然间,黑暗里传来冰冷的声音。
    “终于来了!格兰……”基安蒂猛地回头,却在看见了来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表情都扭曲了,“你是格兰威特?”
    “不然呢。”穿着黑色礼裙的少女一步步走上山崖,甚至从她身边擦过,一直走到了悬崖边上。
    “你居然会是……花山院家的人?”基安蒂还是不敢相信。
    花山院瞳侧过身,大半张脸都藏在朔夜的阴影里。
    “我不管你是谁,东西呢?”基安蒂不耐烦地伸手。
    “悬崖下有摩托艇,钥匙没拔,从这里爬下去,能避开警察的搜查线。”花山院瞳说着,把一卷用来攀岩的绳子丢在地上。
    “你让我这样爬下去?”基安蒂怒视她。
    “那有本事你自己跑。”花山院瞳不耐烦道。
    “是你约我见面的!”基安蒂反驳。
    “拿去。”花山院瞳沉默了一下,拿出几张纸。
    “什么东西?”基安蒂一怔。
    “我从花山院涟房间里找到的,降谷零真正的体检报告。”花山院瞳淡淡地说道,“今晚他跟着警察出去搜查组织的踪迹了,我刚刚才拿到的。”
    “放心,我会送出去的。”基安蒂舔了舔嘴角,脸上露出兴奋的光。
    就是这个东西,是boss和朗姆都想要的,最关键的线索!难怪组织会吸纳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还给与代号,花山院这个姓氏真的太好用了。
    “拿着,赶紧滚。”花山院瞳更不耐烦道。
    基安蒂走上前,接过纸,随手翻了翻。因为天色太黑,加上她的眼睛受过伤,也看不太清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的什么,就直接放进口袋里。随即捡起地上的绳索,绑在树上,试了试牢度。
    “祝你好运。”花山院瞳轻声说道。
    “Thank you~小妹妹。”基安蒂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毕竟可以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还拿到了足以将功补过的情报,就连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海岛上的悬崖不算太高,目测五十几米,降落也就二三十秒,忍一忍就过去了。
    花山院瞳静静地看着她抓着绳子消失在断崖口,一秒后,指尖露出一把刀。
    她不紧不慢地走到悬崖边,蹲下身,开始——割绳子。
    “你、你干什么?”基安蒂已经下降了十几米,一抬头,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惊恐地叫道。
    “送你回去,这样更快。”花山院瞳面无表情地答道。
    “住手!住手!”基安蒂抓着绳子想要爬上来,但别说她身上有伤了,爬上来怎么赶得上降下去的速度?
    “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你、你不是格兰威特?”她慌乱地问道。
    “嗯……”花山院瞳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想知道?”
    “当然!”基安蒂只要她还肯交流,赶紧点头。
    “会有人告诉你的……在另一个世界。”花山院瞳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可手里却毫不犹豫,用力划断了最后一股绳索——
    “啊~~~你!你不得好——”基安蒂的惨叫随着一声撞击,戛然而止。
    “这才叫不得好死。”花山院瞳站起身,俯视下方造型诡异的尸体,淡淡地开口。
    第269章 我爱的和我恨的
    夜色越发深沉。
    花山院瞳看了一会儿,把被风吹乱的一缕长发拨回耳后。
    “都是你自己找的。”她低低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了几步,就愣住了。
    就在距离崖顶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女孩子,平静地看着她。
    “这么晚,睡不着出来散步吗?”花山院瞳的刀早已收回袖子里,一步步往山下走。
    “是啊,和你一样。”大冈红叶看着她,没有退让。
    倒是她旁边的世良真纯往前走了一步,隐隐把她护在身后。
    “怕什么?我又打不过你。”花山院瞳笑了。
    “你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世良真纯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格兰威特,我的行动代号。”花山院瞳停下脚步回答。
    三个人分成两边,相距十几步,互相对峙。
    “你为什么杀他?”大冈红叶问道。
    “因为她不死的话,我的身份会很危险呢。”花山院瞳微笑道,“为了我自己不暴露,只能让她去死了。”
    “她根本不认识你。”大冈红叶被噎了一下才说道,“她看见你的样子,那种见鬼的表情,如果换个场合,你走到她面前说自己是谁,她都不一定信,何况暴露你了。”
    “来得这么早啊,那怎么不阻止呢。”花山院瞳微微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
    大冈红叶和世良真纯对望了一眼,有点无言以对。
    她们虽然布置了陷阱,就算基安蒂真的爬下去,也会有警察守着。但是,为了怕被发觉,她们并没有跟得很近。因为夜里安静,隐隐能听到说话声,可那一片漆黑里要看清人在做什么就不太容易——怎么也没想到,花山院瞳把同伙约出来,是为了送她去死的啊!想阻止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山崖下已经响起了嘈杂的人声,手电筒的光芒晃动,从崖下冲上夜空。
    “其实,你根本没准备什么摩托艇吧?都是骗她的。”世良真纯说道。
    “谁叫她这么好骗。”花山院瞳坦然道,“组织里最没有脑子的人,就是基安蒂了。她能活到现在已经撞了两次大运了,毕竟……中了两次箭还能活蹦乱跳也就这一个。”
    “你一开始就是为了杀她才骗她出来的,为什么?”大冈红叶问道。
    “想杀就杀了。”花山院瞳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以及一个打火机打开。
    因为夜风,好几次才点燃一簇微弱的火苗。
    “等……”
    世良真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她把纸凑到火苗前点着了。
    “你给基安蒂的是什么?”大冈红叶忍不住问道。
    “那个啊。”花山院瞳拿着烧着的纸,淡淡地答道,“心经。”
    “什么?”两人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全名《波罗蜜多心经》。”花山院瞳重复了一遍,微微一顿,又说道,“还有一封忏悔书。”
    “忏悔书?谁的?”世良真纯脱口而出。
    “当然是她的,难不成是我的?”花山院瞳诧异地看她。
    世良真纯满肚子牢骚。
    佛经和忏悔书……真的有够讽刺的。但是……你凭什么觉得你不要忏悔!
    “我有什么需要忏悔的?”花山院瞳抖了抖手,拍掉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灰烬,一声嗤笑,“我从来知道我要什么,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逼迫,没有人推动。我保护我想保护的,排除我想排除的,所有的事,都是我愿意。”
    “你要保护的是涟哥?”世良真纯疑惑道,“那京都的时候你可是真的要把他和整个花山院家一起送走的吧?”
    说着,她还看了大冈红叶一眼,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你叫他哥哥?”花山院瞳一愣。
    “他管我哥叫哥哥,就让我跟着叫。”世良真纯挠了挠头,坦然道,“我是赤井秀一的妹妹,或者你更熟悉‘莱伊’这个名字。”
    “难怪他会信你。”花山院瞳轻声道。
    “我想,她要保护的人,应该是……安室透。”大冈红叶开口。
    “哎?”世良真纯迟疑了一下,“那个花山院家收养的孩子?听说是降谷先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