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命运交织的时候,总爱捉弄有情的人。
    他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头痛欲裂。
    心脏像是被人撕扯开来一样难受,让他无法呼吸。随后, 他打开了凉水澈遗留在医务室的那两卷录像带, 看着那个乌鸦图案。
    他全部都想了起来。
    萩原和松田先后死于排除炸弹、诸伏景光因为担任黑暗组织卧底, 身份暴露而自杀于三年后,伊达航死于六年后的车祸,
    而那个一直称呼他为波本的人, 就是她。
    凉水澈。
    为了让凉水澈在组织里的路更好走,降谷零主动暴露身份被朗姆追杀。
    他就在那夜牺牲。
    警校五人组, 全部殉职。
    组织灭亡之后, 她吞枪自杀死于警墓圆五人碑前。
    然后, 降谷零回到了警校时期, 却忘记了一切。
    可是, 一切想起来的都太晚了。
    自凉水澈离开后,便再也联系不上她。
    景光急的上头,如果不是国家精英培训营强制性禁止,他甚至买好了机票准备去中国一个省一个省的找。
    长达一年的培训营结束,横在景光和降谷零面前的两张保密协议,让后者尤为眼熟。
    那是就职于隶属于警察厅的公安警察、情报班底代号为“Zero”的合同。
    管理官亲自接见, 这两位精英营里出现的拔尖。
    “想必你们也知道,目前日本有一个秘密组织, 他们里面的成员遍及极广、暗杀过我国众多重要级人物。你们要潜入进去,为公安组织提供里面的情报。”
    “当然,这也是你们自愿的。只是一但签订,你们将舍弃自己现在所有的姓名、家人、朋友。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甚至还会做一些你们最痛恨的行为。”
    降谷零签下自己的那张合同,却揉碎了景光的那张。
    “提供情报的话,我一个人足够了。”
    “零!”景光难以置信,想要把纸夺回来却已经破碎不堪。“为什么?”
    降谷零面不改色,坦然回答:“我需要一个白道接应我处理我无法做的一些事的人,景,你就生活在阳光下吧。”
    他知道凉水澈在哪里,他要去找她。
    那样的地方,他决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那里。
    那日是警校五人组的最后一次集体相聚。
    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
    所有人也都记得那个离开了一年的女孩。
    “还没消息吗?”萩原指尖捏着一根烟,涩涩的品着。
    景光神色黯淡,点了点头。
    松田指骨插入乱糟糟的头发里,哼道:“真是个没心肝的小孩,这么久连个简讯也不回。”
    降谷零没有说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喝着一杯叫卡贝纳的酒。
    酒局散后。
    五人分道扬镳,青春已逝,他们将走向各自不同的道路。
    伊达航看着自己的伙伴们,笑道:“未来平安,前程似锦。”
    “未来平安,前程似锦。”萩原也笑笑。
    “平安似锦。”松田打着哈欠,冲着兄弟们挥手。
    而今日,也是另一个人彻底离开的日子。
    从明天起,世上再无降谷零,唯有波本安室透。
    再见。我的朋友们。
    他看着走向月光下的景光,二人背道而驰。
    一黑、一白。
    幼年相识至久的伙伴,一个沦入□□、一个成为公安。
    可是组织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入的。
    他化名为安室透,耗费了一年才从最底层正式成为组织里的成员。
    当时,正好是凉水澈加入组织的日子。
    安室透也听说了卡贝纳的大名,他屹立在黑暗下的屋檐内,看着遥远的远方。
    是的,是她。
    景光没有死,她为什么还会加入组织?
    为什么还会提前加入组织?
    安室透不懂。
    为了搞懂,他拼命的接任务,借着前世重生的记忆知道如何联系上贝尔摩德。
    身入枪林弹雨、浴火焚生。
    抢劫、暗杀、探情报。
    安室透每一个任务都执行的非常完美,很快,他的名字进入了贝尔摩德的耳中,甚至连Boss也有了印象。
    以此作为代价的,他的身上疤痕纵横交错,新伤落在旧伤上。
    那天,他的肩膀上嵌入一颗子弹、左手臂里一颗子弹。
    景光看着他浑身被鲜血染红,慌得不知道如何下手。
    “零,你这……去医院吧。”他只是扶了一下安室透,手上便是鲜血淋漓。
    “不能去,还有任务没完成。”
    “你疯了吧……”
    “子弹杀伤力不大,快点,拿镊子帮我捏出来。”安室透拿起旁边的毛巾,拧成一团放在嘴里,死死的咬着。
    那双紫灰色的双眸看着景光,没有留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
    景光叹了口气,自己不是从医专业,却被安室透在这两年里训练了出来。
    几乎大大小小所有伤都是他来为安室透负责。
    病患冷汗淋漓,浑身痛的直抖。
    肩膀上的子弹很快就取了出来,可是手臂里的子弹很深。
    安室透的呜咽声含糊不清,他侧着脸汗流浃背,却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顽强的忍住这所有的伤痛。
    景光听到他口中喊着的,是每次都相同的。
    ——澈。
    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景光的心都会酸一分。
    有几次,他实在忍不住了会跟安室透说:“零,别等她了。连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而安室透却会好笑的瞧着自己:“你在说什么浑话?景?”
    “我不等她,那我要等谁?”
    子弹取出来之后,安室透痛昏了过去,神志半昏迷的状态下偶尔会呢喃着。
    “你们都活着,真好。”
    在澈酱不在的这些年里,安室透做了很多事。
    把置放炸弹的犯人找了出来,提醒伊达航早点求婚,阻止了景光的卧底计划。
    唯一没能阻止的,就是凉水澈提前加入了组织。
    这本就不该是她该搀和的事情,可无论如何,她也逃脱不掉。
    安室透也逃脱不掉。
    可是看着安室透这样拼命的样子,景光不懂他到底是为什么。
    直到凉水澈离开的五年后的那年,原本她该大学毕业荣归故里,和他和明哥兄妹团聚的日子。
    景光却看到了身穿黑色头蓬,完美融入黑夜之中,仿佛不复存在一般的站在他家的窗外。
    “澈?澈?!”
    景光趴在窗边,看到黑斗篷下的女孩伸出一只手指,盖在嘴唇上。
    “嘘——小声点。”她声音清浅,宽大的斗篷帽檐盖住了她半张脸。
    “你、你这五年去哪里了?”景光今年二十七岁,上次见到凉水澈的时候,他还是警校生。
    凉水澈今年二十一岁,本该是年少芳华的年纪。
    可是她却似把自己完全归于黑暗,眼里流出的神情,是景光看不懂的冷漠。
    她似乎真的完美的融入了那个地方。
    用三年的时间,让组织里大部分的人信任自己。
    凉水澈才找到了机会,独自出来看光哥一眼。
    五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光哥。
    光哥的下颚泛着浅浅的胡渣,身上穿着一件打着领带的白色公安制服,看起来精炼又简约。
    国徽耀耀生光,是她现如今配不上的光明。
    真好。
    她的光哥还是成为了国家栋梁、警届精英。
    可她呢?
    为了报仇,让自己成为了暗不见天日的罪犯,制作者祸害人类的药物。
    “光哥,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里?你这五年去哪儿了?为什么一个电话、一个简讯也没有?”景光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冲妹妹招手。“你进来,来家里,好好的跟我说一说。澈,我好想你。”
    “我,要去一个不可能再会回来的地方。”凉水澈逐步后退,夜风吹起她黑色的斗篷,就像蝴蝶会翻飞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