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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铁沙掌一整晚都没回家,手机也一直关机,今早问过司机,确定他有去上班,高咏春安心多了,至少代表他人是平安的。
    但他的手机依旧关机。她等了一天,下班时间已过,他人却还未回来,不愿透过朱秘书联系他,她决定亲自前往公司找他,问明他生气的原因,若他较希望她选送项链给她的他,好吧,她会立即无条件更改。
    谁教她爱他,包容他,属于她爱他的范围之内。
    来到公司,该下班的都已下班了,托之前他坚持登报为她正名的好处,现在公司泰半的人都认得她,守卫更是有礼的帮她按了电梯,她顺利的进入了总经理办公室,也顺利的看到……一双嚣张的丝袜,在他的休息室床上。
    昨晚,他应该是睡在这里,并且,不是一个人……
    心像自由落体般急速往下坠,她不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让他生她的气,且选择用这种方式对待她?
    也许她没错,只是他不愿和她共度一辈子,先前是她自己说两人只是假结婚,这种婚姻无压力,他乐得配合,但现在,双方长辈认真在筹备喜宴,也许、也许他觉得有压力,所以刻意莫名发脾气,要她主动疏远他,除了这原因,她想不出其他了。
    “你怎么来了?”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很不客气的质问。
    回头一看,如她所料,无善意的声音正是丝袜的主人。
    “我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直视着对她怀有敌意的女人,她老实不客气的提出疑问,“还有,一个秘书怎可以称总经理夫人为‘你’?”
    “很抱歉,因为我还不习惯‘你’的存在。”朱欣蕊撇嘴回应,明显不屑眼前之人。
    她跟在总经理身边照顾他一年多,为的就是总经理夫人宝座,突然有人空降抢走她原本有机会坐上的宝座,教她如何接受,情何以堪!况且,这个女人还是个什么都帮不了他的黄毛丫头!
    瞥向搁在床上的破丝袜,朱欣蕊得意的窃笑。她故意不提,让高咏春自个儿去无限揣想。
    “我上来帮总经理拿件外套。”她故意推开她,以女主人姿态打开衣柜取出外套,“我们要去吃饭,总经理已先去开车,他会在大楼外等我,你要一起去吗?”
    她想,现在他们夫妻俩在呕气,照常理推断,她应该不会去的。
    “我跟你一起下去。”说完,高咏春转头就走。
    朱欣蕊倍感错愕,但毕竟在社会上打滚多年,马上反应过来,急步跟上。她对自己的计画很有信心,虽称不上完美,但已足以分割一对感情基础薄弱的夫妻。
    这个小丫头想和她斗,多吃几年饭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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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公司大楼门外,高咏春果然看见铁沙掌的车停在外头,他坐在后座,车窗降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见到她,他突然精神为之一振,但却立即撇过脸去。
    朱欣蕊抢在她前头当好人,“总经理,我上楼拿外套碰巧遇见总经理夫人,她说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他看她一眼,默不作声。
    漠视“好人”的存在,这时候她哪有心情吃饭,她只是想来问清楚他究竟在生什么气。
    “我有话想问你。”她直视着他,他看起来真的很不快乐。
    铁沙掌直视前方的目光缓缓移向她,沉声问:“昨晚你去哪?”
    高咏春怔愣了下。是她要问他问题,怎么变成他在发问?而且,该问这句话的人是她才对,她都没问他了,他还好意思质问她!
    “我跟朋友出去了一下。”但她很自然的回答。夫妻多沟通是好事,况且这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她又不是像他和别的女人窝在休息室……
    瞥了朱秘书一眼,她心酸的想,他是刻意的,他知道她在意面前这个女人和他的关系,所以只要他和她闹不愉快,他就会找上朱秘书,他痛快,她心痛。
    “男的,女的?”
    “女的。”她毫不假思索的回道。
    昨晚她在家等到九点,打了十多通电话给他,但他手机关机联络不上,她在家坐立难安,想找他,却又茫然无头绪,可又怕他觉得她太黏人,连让他独自出去呼吸一下自由空气的机会都不给,不论找或不找都难为,恰巧小可打电话找她,说她又被员警盯上,没摆摊很无聊,找她一起吃宵夜。
    她想,去赴小可的约也好,各自冷静,隔天再坐下来长谈或许比较好。
    “朱秘书,走吧!”铁沙掌冷瞪着她,眼底蓄着一抹受伤。她骗他,明明照片上不是那样。
    朱欣蕊得意的瞥了一脸错愕的她一眼,骄傲地扭腰摆臀的步向驾驶座。
    “铁沙掌,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高咏春不敢置信。她还在和他说话,他居然要走!
    “我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铁沙掌心死,但仍做垂死的挣扎,执意想问清楚。
    “蛤?”她一脸疑惑。他怎么都没照规矩来,明明说了是她要问问题,他却一直插队发问,还突然问她爱不爱他?
    高咏春的迟疑却让他解读为她从没爱过他,心痛到已经没有感觉,他面无表情的喃喃道:“不用回答了。我要和朱秘书去吃晚餐,只订了双人座。”
    她听到他对朱秘书下达开车指令,下一秒钟,在她回神之前,车子迅速开走,消失在她眼前的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和迅雷不及掩耳的车速一样,迫不及待离开有她在的地方。
    全身的力气恍若被瞬间抽光,她脚下踉跄了下,内心已万念俱灰,却仍咬牙撑住。
    同样的情形再度上演,他第二度抛妻扬长而去,第一次他急着就医情有可原,这一回他急着和情人共度双人晚餐,就这样抛下一心想和他沟通的她!
    上一回,她端着两杯咖啡呆杵路边,这回两手空空如也,或许,是到了她该挥挥衣袖,不带走任何一丝情感,彻底离开他的世界的时候了。
    ***
    穿着“吊嘎”的铁沙掌,大刺刺坐在庭院的花圃中,手中的电动雕刻刀没停歇地运作着。
    昨晚他并未和朱秘书去吃晚餐。他的妻子爱的不是他,他明明从收到的照片上看见前一晚她和前男友在路边摊吃宵夜,而她却对他说谎,更连骗他说爱他都不愿意,在愤怒和心寒两种情绪煎熬之下,鬼才有食欲去吃晚餐。
    让朱秘书在餐厅下车后,他一个人开车到工地陪赶夜工的工人挑灯夜战,一整晚如行尸走肉般扛了近百包水泥,他想耗尽体力,不让自己有多一分力气陷入她爱的是别人的忧愁漩涡中。
    昨晚,他不想听她多说一句话。因为既然她对前男友念念不忘,那就走吧,多说无益不是吗?
    天亮回到家,如他所料,她已经跟前男友走了。累极的他想睡却睡不着,灌了三瓶威士卡,想让自己醉到不省人事,无奈他是海量,有醉意,脑袋却还清醒着,心,依旧揪成一团,痛着。
    她留下已签名的离婚协议书,还有“定情石”和一封信,信中写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叫做高妮妮,而我的名字是高咏春。
    这女人真好笑,他的身份证配偶栏上写的就是“高咏春”,离婚协议书上签的也是“高咏春”,她竟拿名字当离婚的借口……
    想走就走,何必找借口?他又没硬要留下她。
    电动雕刻刀不知第几回划伤了手,他低咒一声,不是因为手痛,是咒那该死的“在台湾某处的我”。他发誓,不管那家伙躲在哪里他都一定会找到他,先狠揍他几拳,再警告他,若敢让他的妮妮流一滴泪,他一定会打爆他的头,让他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手再度被划了一刀。这该死的爱心形状,怎么刻都刻不完美,是因为他的手在发抖,还是因为情已逝,才连个爱心形状都刻不全!
    也是,他大概真的醉了,明明她已离开,离婚协议书都已签名,他还将她提及的烂借口挂在心上,执意要另外刻一颗定情石,刻上“铁沙掌”和“高咏春”,再刻一个爱心形状框住两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