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想笑一下,让脸不至于这般僵硬,但他真的笑不出来。
    他这些日子一直躲着裴弃,就是想提前适应没有裴弃的日子,可现在裴弃当真走了,他发现……
    他根本接受不了。
    之前他敢在外面,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回去,裴弃就还在。
    可现在裴弃不在了,他搬回去了。
    他的后背空了。
    四面的飓风呼啸而至,他还是一个人。
    他又成了刚来上京城的秦叙,无人怜惜。
    没有通传,他现在甚至见不到裴弃一面。
    “青砚,走了。”秦叙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迟早的事情。
    现在搬走反而是好事,若是等裴弃成亲……
    那时候他还没有适应,那才是真的要疯。
    青砚充耳不闻,直挺挺地跪在门前,“你走吧,我没忘我这条命是谁救回来的,郡王把我送你,是因为你当时是他的徒弟,既然现在不是了,那我就不跟着世子走了。”
    没有秦叙,裴弃也不可能亏待他们。
    未来的前程也不会差。
    秦叙没有强求,他转身离开。
    松墨靠在椅子上说,“八个月真心喂了条狗,也不对,若是狗,好歹也知道摇尾叫两声,我下次一定要劝主子,养东西前要擦亮眼睛!”
    秦叙身子晃了下,消失在黑夜里。
    松墨起身,“青砚,主子不会让你进来的,你也跟了主子这么久,他没想跟秦叙撕破脸,但也绝不可能再有情谊,你好好跟着他吧。”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朱门轻巧地关上,青砚泪如雨下。
    秦叙回到府上,发现这里处处都是裴弃的影子。
    青砚跟着回来了,他知道。
    青砚恨他,他也知道。
    秦叙没心思管他,他推开偏房的门,倒在榻上。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秦叙狠狠擦了好几下,却怎么都擦不完,秦叙猛然翻身,把脸埋进软枕里,双手抱着软枕。
    手背突然蹭到了个东西,他掀开软枕一看,是个红封。
    “裴弃……”
    里面放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那是除夕夜裴弃把他送回偏房睡,蒙着他的眼睛塞进去的。
    当时裴弃笑眯眯地,说,“压岁钱,长辈都要给的,压一压,有个好意头,一年到头,平平安安。”
    他那时候怎么跟裴弃说的?
    他说,师父在,我就平安。
    现在一语成谶,裴弃离开之后他浑身就开始不舒服。
    心口闷着难受又像是钻着疼。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明天就是国子监开始讲课的日子,还是方老太公的书,裴弃肯定会去的,他还能见到裴弃的。
    算是饮鸩止渴。
    第二天他天没亮就蹲在了国子监的大门口,把开门的小厮吓了一跳。
    “秦世子,时辰还早,您要不回去收拾一下?”小厮说得挺委婉的。
    因为秦叙现在的形象实在算不上好,衣裳皱巴巴的,发丝也掉了几缕下来,眼睛更是浮肿,原本可爱的大眼睛现在像是要瞪出来。
    真的吓人。
    秦叙摇头,他要等裴弃来,裴弃最心软了。
    只要他求一求裴弃,一定会被原谅的。
    几乎没有人早到,都是卡着最后的时间来,但每一个来的人都被他吓到了。
    徐二更是当场尖叫,“裴郡王呢?你这模样是准备去乞讨?太丢我们小郡王的脸了吧?”
    秦叙说,“我等他来。”
    徐二回头,“等他来?这……时间有点晚了,你还是进去等吧。”
    秦叙倔强地坐在台阶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发呆,“你进去吧。”
    徐二一步三回头地进去了,也不知道这人抽什么疯,这些日子连人都找不到,一出现就是这个模样。
    国子监瓦钟敲响的那一刻,秦叙终于明白,裴弃不会来了!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断掉了,这个认知差点让他疯掉。
    秦叙甩开来拽他进去跟方老太公道歉的徐二,直接往郡王府冲,更糟的情况出现了——
    小厮说,郡王出门了,短期不会回来,有事可以报名字,他们会上报的。
    秦叙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门房的小厮不认识他,听到名字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来是定国公府的秦世子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原来是这样一副乖巧模样。”
    秦叙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问,“裴弃呢?”
    “大胆!”那小厮厉声呵斥,“我们郡王何等尊贵的身份,哪里是你能直呼姓名的!左右与我推出去!”
    秦叙没有反抗,被推到了街道上。
    他想起了方辞礼,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方府,却又因为不识路,只能边走边问。
    “公子?公子今早下江南啊,郡王不是去南郊送行了吗?你既是郡王府的人,如何不知道?”门房的小厮也是一脸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