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叙低头,不愿意说话,手上却还在给他滚鸡蛋。
    裴弃抓住他的手,“秦叙,我什么人你不知道?”
    秦叙挣脱开,把鸡蛋放到一边,“可是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这叫不要你了?”裴弃指着自己的脸。
    秦叙看了眼,“陛下打的,你把我们的事情说了,对吗?”
    “对。”裴弃颔首。
    秦叙心沉到了谷底,他起身拿起了香案上供着的圣旨,“陛下让我后日离京,你让松墨去清点府上的财物,是在准备给我一点补偿吗?”
    裴弃目光瞬间犀利,他总算知道秦叙今天怪怪的是为什么了,两人的思路就不在一条线上!
    秦叙眼里的泪水瞬间控制不住落下来,“你一直都觉得我迟早会离开,会抛弃你,所以你从未相信过我,连带着我去北境,你也只是觉得负担,我回来了,你不见我……知道不是负担了,却也不愿意再让我呆在你身边,想要我走。”
    裴弃叹气,秦叙心思重,他一直都知道,但没想到,这几年他一直藏着不说,表面什么都好,内里都憋出病来了。
    怪他。
    “过来,我给你说,既然是我俩的事情,就不能听别人的话,也不能相信外来的东西。”裴弃伸手。
    秦叙手背颤抖,却还是一步步走到裴弃面前。
    裴弃一把把人拽进怀里,“我承认,我这几年确实有那种心思。”
    秦叙不吭声,这话他早就在裴弃醉酒后听过了。
    “但是我昨晚去挨这顿打,却不是为了把你一个人送走。”裴弃手搭在他后心口,一下一下抚摸着,“我准备让裴弃这个名字消失,然后跟着你,一起去北境,我去当个教书先生,在雪山下跑马,你再给我捉只狐狸,我想养。”
    秦叙从他怀里探出头,他都准备好了听裴弃劝他走的话,或者是许诺让他回来看的话,但裴弃说,要一起走?
    “啊?”秦叙伸手抓住他的腰带。
    裴弃颔首,“嗯?不愿意啊?我以后可就一穷二白了。”
    秦叙慌慌张张地起身,原地打转,嘴里念念有词。
    裴弃好笑地看着他,“念什么?”
    “算我还有多少钱,我,我在北境的房子连现在的定国公府都比不上,我……”
    “哦,那就是不让我跟着去呗,那我去找辞礼。”裴弃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秦叙急了,“裴弃,我没有,我想的。”
    “过来,我抱会儿。”裴弃伸手。
    秦叙扑进他怀里,还感觉不太真实,“真的吗?你这次不会骗我了吧?”
    裴弃颔首,“嗯,不骗。”
    安抚好了秦叙,裴弃盯着圣旨盘算了一天,踩在元宵家宴前进了养心殿的门,秦叙非要跟他一起去,裴弃无法,只得捎上他。
    顺德帝正在写字,裴弃凑近一看,嘴角抽动。
    顺德帝写的是——
    你大爷,烦死了。
    “舅舅,我把人带来给你看看。”裴弃退后跪下。
    秦叙跟着他跪下,“舅舅。”
    顺德帝冷哼,“舅舅?你什么身份,跟朕攀亲,出去。”
    “臣不走,若是陛下想打人,打臣便是。”秦叙跪在裴弃身边,半步都不肯走。
    裴弃好笑地摇头,“舅舅,莫怪他。秦叙,出去等我,舅舅不舍得打我的。”
    秦叙不信地歪头看他,用眼神说,你脸上还肿着呢。
    “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朕一夜未眠,一直在想,是不是朕薄待了你。”顺德帝搁下笔。
    他在裴弃身上,只得到过好处,哪怕现在裴弃要走,也是给足了他好处。
    他的长姐为了家国牺牲,兄弟为了边疆战死,他们的孩子在上京被人算计,他的爱人在后宫替他平衡势力。
    坐在皇位上,没有赢家。
    他这两天又想起了长姐少时的问题,曹丕让曹植七步成诗,究竟是想让他死,还是给他放水?
    裴弃说,“舅舅对我的好,我都记得,舅舅给足了我身份地位,从未让我吃过苦。舅舅管教我,是为了我好,我也从无怨怼。
    “现在舅舅顺着我的心愿,让我离开上京,却还觉得是自己薄待了我,我才是羞愧,只恨不能侍奉在舅舅膝前,以终天年,这是我的不孝。
    “索性怀安尚在,能替我尽一份孝心,否则我就是死,也不能安心。若是舅舅日后想见我了,我定然千里奔袭回来。”
    顺德帝看他,见裴弃眼眶都是红的,他却不知这话里有几分真。
    顺德帝心下明白,裴弃什么都懂,这番话就是全了舅甥之间这些年的体面。
    我不怨你,你也别捆着我了。
    秦叙脑瓜子一动,叩头接话,“陛下,您之前说,臣功过相抵还剩下了一部分功,您说臣想好了,就来找您,臣现在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