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小丑先生。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贝儿的声音柔和又平稳，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日常小事。但她特地自雾气中凝聚出了一个实体，那是个绿皮肤的火星人形象。
27号患者还在狂笑，就仿佛他当真对这一切感到满意、感到幸福。哈莉的表情却很迷茫，她看了看她久别重逢的Mr.J，感觉对方熟悉又陌生；她因此别开了视线，向久违了的贝儿看来。哈莉几乎认不出贝儿如今的这副形象，可莫名的，她心底却涌上了一股没道理的亲切。
……或许是因为贝儿也将她笼在雾中，仿佛想为她提供少许加护。
“我猜此事并不令您感到意外。正是我如此恶毒，令您从今往后，不再特殊。”
贝儿的语气依旧平稳，可极突兀的，27号不再笑了。
那双疯狂的，除却疯狂外好似空无一物的毒绿色眼眸中竟凭空钻出了一股扭曲至极的憎恶，以致于27号那张没了脸皮，只剩紧贴血肉的麻袋的脸上好似出现了个很接近暴怒的表情。
“你这肮脏的笨熊。你这该死的-”
他没能说完。
其实他的确知晓不少隐秘，也有很多未尽的恶毒话语可以喷吐。若在场任何一人能更好奇又或更在乎他一点，那他一定能借题发挥，令不止一人被他的疯狂浸染。
可杰森没再等下去。这一次是他提前扣动了扳机，结束了罪人的生命。
如果蝙蝠侠在场，如果布鲁斯在旁，那他一定能找出无数个不这样做的方法了解此事。韦恩先生一直极力避免自己的灵魂沾染堕落，不想有朝一日他要思考自己到底配不配当哥谭的骑士，配不配做孩子们的父亲。
可杰森从始至终，都没那麽在乎自己。
他绝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若他的双手沾满鲜血，那是否还有资格接受父亲的怀抱？他该如何确定自己的枪下亡魂罪有应得，并未死于自己的独断专行？
事实上他总在思考。他其实是个心思细腻，敏感而敏锐的人。但杰森终究做出了与布鲁斯截然相反的选择，因为，
因为他决定把审判自己的权利递交出去。
——就由你们决定好了。就由你们来判断我是否还配被你拥抱。就由你来选择接受我，还是推开我。
哈莉迷茫而绝望，在27号因子弹的后坐力而向倒地的两面之后，这才发出了愕然的尖叫。可另两人都顾不太上她了。贝儿沉默了一会儿，有那麽一瞬真的想逃。
但她最终还是低声说道：
“你明知道。”
知道什麽呢？
“……你明知道的，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一千一万次。况且，”
况且，其实我还有话没能说完。
……我还没告诉他，还活着的患者远不止他一个。三的确是个有魔力的数字，但能喘气的小丑患者却远超过这个数字——而他们中没一个真正继承了本尊那可怖的杀伤力，仿品终究是仿品，魔咒已被破除了。
“小丑”将会变得平平无奇。
但是，算了。
贝儿没有回头，径直向哈莉走去。杰森因她的动作猛地一颤，好似是立即便想跟上，却又在下一秒控制住了自己。
“你最好没想着不告而别。”
曾经的那个少年咬牙切齿的低声喃喃。贝儿无需回头都能想象出那双锐利的蓝眼睛是如何瞪视着自己的——而她必须承认，她的确没有与杰森对视的勇气。
起码不该是现在。
……毕竟，哈莉还在哭泣。
哈莉·奎泽尔*掩面低泣，她真的十分伤心，可即使是她本人也很难说出自己这般难过的原因。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心情包裹着她，令她久违的想起了曾经针对贝儿的那股恨意。
……可是。
可是，已过去这麽久了。久到那充满苦痛，充满疯狂，也充满了欢乐的记忆已然褪色泛黄。哈莉这些年绝非止步不前，恰恰相反，她已走出了太远太远，见到了远超过去自己能够想象的世界，体会到了远比Mr.J带给她的那些刺激还更令人满足愉悦的崭新人生。
她或许还是爱着他的。或许。
毕竟她总还是很恋旧的，她还是喜欢自己的那群老朋友——艾薇、蝙蝠侠、猫女——她从未真的将他们遗忘。
因此，她也从未忘记那只恐怖的笨熊。
“为什麽呢，为什麽……”
哈莉哭着，怀里抱着那把本属于27号的枪，她的眼神悲伤又绝望。
或许她会开枪。
或许不会。谁知道呢？
“因为他远配不上你。”
贝儿平静的答道。
“他甚至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哈莉，亲爱的哈莉。或许我欠你一万声对不起，但绝不是为我刚刚说出的肺腑之言——他配不上你，你从不是他的领结又或胸针，你从不是他随手都能丢弃的一件小小点缀。你就是你，是比他更为璀璨、更为自由的……某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