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循大喜,拜谢而去。
    燕飞来到丘顶等候他的屠奉三身旁,道:“走吧!”
    屠奉三皱眉道:“走了吗?”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走了。”
    屠奉三大惑不解的道:“他来找你竞不是为孙恩报仇吗?我还以为你会顺手干掉他,彻底除去天师军的祸患。”
    燕飞道:“天师军是真正的完蛋了,再不会成为祸患。”
    屠奉三好奇心大起,道:“卢循来找你只为说几句话?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燕飞苦笑道:“可以放过我吗?”
    屠奉三道:“事实上我和刘裕对你和孙恩决战的结果,早已生出怀疑,因为你说起那次的决战,不但表情古怪,又似不愿多提,更从没有说过孙恩被干掉,语气含糊。你究竟有什么事须瞒着我们呢?”
    燕飞苦恼的道:“孙恩的确去了,且永远不会重回人世,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屠奉三道:“正是你这奇怪的描述,令我心生疑惑。卢循肯定晓得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所以才对你生不出复仇之念,不过他仍未能弄清楚真正的情况,故来求证于你。我有说错吗?”
    燕兄探手搂着他肩,道:“兄弟!告诉我,我会害你吗?”
    屠奉三立即软化,苦笑道:“当然不会。唉!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你这人总教人摸不透,内心像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与你有关的异事又数之不尽,像三佩合一便是玄之又玄,教人看不通想不明。你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燕飞道:“看!这个天地是多么的美丽。我们正前往边荒集去,与荒人兄弟一起出发,到北方舆慕容垂作生死决战。救回千千和小诗后,我们将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可各自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则可和心爱的人双宿相栖,尽情享受生命的赐予。这就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命运,得来不易,所以千万别让其它无关痛痒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心境。”
    层奉三皱眉道:“真的是无关痛痒吗?”
    燕飞坦然道:“不知道的话,就没有关系。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好,知道后可能会后悔。如果对你有益处,你以为我仍会瞒着你吗?”
    屠奉三笑道:“终于肯承认有事情瞒着我哩!”
    燕飞苦笑道:“想瞒你屠奉三是那般容易吗?我现在不知多么后悔把事情告诉卢循,可能害得他以后再也不快乐,没法好好的享受生命。”
    屠奉三道:“定与洞天福地有关。天下间,真有这么怪异的处所?”
    燕飞道:“少想为妙。事实上洞天福地是否真正的洞天福地,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好哩!我可以说的就是这么多,可以动身了吗?”
    屠奉三道:“我们是不是直奔边荒集呢?”
    燕飞道:“我们先到寿阳,待我办妥一些事后,再往边荒集去,该不会花很多时间。”
    屠奉三欣然道:“又有不可告人的事哩!不过今回我不会再寻根究柢了。”
    燕飞仰望夜空,脑海浮现安玉晴的倩影,一颗心登时灼热起来,不但因可见到安玉晴,更因可借助她的至阴无极,越过万水干山,与纪千千进行心灵的约会。
    卷四十三 第五章 褪色回忆
    刘裕从小东山返回建康,雪飘如絮,他的心情亦坏透了。
    早上他送别了以刘毅为主帅的征西军团,下午便到小东山主持谢钟秀的葬礼,把她埋香在安公和玄帅之旁。在谢道韫的坚持和刘裕的同意下,一切从简,在建康除谢家外,晓得此事者并没有几个人。
    刘裕本欲以夫君的身分,视谢钟秀为妻,为她立碑,却被仇视他的谢混激烈反对,谢家内附和他者亦大不乏人,令谢道韫也感无能为力,刘裕只好愤然打消这个念头。
    刘裕神情木然的策马而行,朝朱雀桥的方向前进,陪伴他的十多个亲卫中,尚有心情像他般低落的宋悲风。
    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但他们这些活人,仍要在人世的苦海中挣扎浮沉,谢混充满仇恨的目光,仍不住浮现在刘裕的脑海内。
    他更清楚地认识到高门对寒门的歧视,纵然在他的武力下,建康高门不得不俯首屈服,但在一些节骨眼处,高门仍是守旧如昔,坚持他们的立常所以虽然明知桓玄不是料子,建康上游城池的高门将领,仍有不少人投向桓玄,似乎他们畏惧他这个寒门统帅,更甚于洪水猛兽。
    刘裕想到任青娓,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呢?是否在淮月楼忙碌着,打理她的青楼和五石散的买卖。
    只有她迷人的肉体和动人的风情,方可舒散他跌至谷底的情绪。他早晓得留在建康不会有好日子过,但以大局为重下,他却不得不暂缓亲自追杀桓玄的行动。
    好吧!待会便去密会任青堤,希望能借助她忘掉一切伤心事。
    此时抵达朱雀门,把门的兵士禀告,载着江文清和朱序的船抵达建康。
    刘裕精神一振,加速朝设于石头城内的帅府驰去。
    红子春和姬别进入夜窝子,前者叹道:“看!夜窝子又兴旺起来了,且不比以前逊色,我从未见过这多人挤在夜窝子内。”
    一群夜窝族从两人身旁策骑驰过,见到两人无不招呼问好,瞬又远去。
    姬别避遇迎面而来脚步不稳的一个老酒鬼,应道:“高小子想出来的边荒游,效果出奇的好,来夜窝子的,只要有半成的人肯光顾红老板的生意,保证你应接不暇,赚个盆满砵满。”
    夜窝子内柬大街的路段,人来人往,绝大部分是外来的游人,都是生面孔,只看他们兴奋和乐在其中的表情,便知道他们深深被夜窝子醉生梦死的风情吸引,颠倒迷醉。
    红子春欣然道:“赚够哩!我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只希望燕飞那小子早点回来,然后我们大伙儿动身去把慕容垂的卵儿打出来。”
    姬别哈哈笑道:“我有否听错?边荒集的头号奸商竟说自己赚够了,想金盆洗手。听说我们的刘爷五天前已攻陷广陵,占取建康是早晚间事。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到建康开青楼和酒馆吗?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何况现时连皇帝小儿都成了你的兄弟,还不趁机到建康大展拳脚吗?”
    红子春探手搭着他的肩头,叹道:“我说赚够了便是赚够了,你当我在说疯话吗?坦白说,经过这多的灾劫,人也看开了很多,钱是永远赚不尽的,生命却是有限,行乐及时啊!”
    姬别道:“难道你竟真的决定金盆洗手,退出商海?我警告你,闲着无事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有忙得七窍出烟,却能偷闲往青楼胡混一晚,方感受到人生的真趣。”
    红子春搂着姬别进入古钟场,场上人山人海、摊档帐幕如林,在彩灯的映照下,令人几疑进入了人间异境。
    红子春道:“你休要替我担心,积数十年的功力,我比任何人更懂得如何打发时间。把千千小姐和小诗迎回来后,我便把手上的青楼酒馆分配给曾为我卖命的手下兄弟,让他们过过当老板的瘾儿。”
    姬刚一呆道:“你竟是认真的?”
    红子春傲然道:“做生意当然锱铢必较,但我更是一诺干金的人,说一就一,说二就二,何时曾说过不算数的话?”
    姬别道:“你是否准备到建康去呢?”
    红子春没好气的道:“我会那么愚蠢吗天下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边荒集更适合我。对!我以前确实说过想到建康发展,但说这话时的边荒集跟现在是完全的两回事,那时每天起来,部不知道能否活着躺回去。现在边荒集彻底改变了,所有人都是兄弟,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平解决,成了人间的乐土,只有蠢材才想到离开这里。”
    姬别笑道:“明白哩!”
    接着话题一转,道:“这些日子来,我忙得差点要把老命赔出来,全为了我们的“救美行动”,难得今晚偷得一点空间,你道我们该到何处尽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