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点头道:“离天明只有半个时辰,我们很快会知道结果。”
    接着撮唇发出鸟鸣声,藏在后方的百名荒人好手,小心翼翼毫无声息地潜下来,各自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去。
    卓狂生叹道:“终于到了!”
    小杰和十多个兄弟,在两边丘顶插上火炬,映照出他们在北丘的驻扎地,也让埋伏暗处的敌人清楚掌握他们的位置。
    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北丘最适合设营的地方,两边是高起十多丈的丘陵,由南至北的界定出中间里许的疏林平野,一道溪流从东北而来,蜿蜒流过丘陵夹着的平原。
    不待吩咐,骡马车分作两大队,缓缓注进野原,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队与队间相隔百丈。
    卓狂生喝道:“手足们!办正事的时间到了。”
    像训练过千百次般,战士们一组一组的到达指定的地点,纷纷下马,并解下马鞍,让马儿到小溪喝水休息。
    只有卓狂生、王镇恶、姬别、红子春等荒人领袖,仍留在马上,指挥大局。
    姬别道:“虽然有雾,却没有想象中般浓密。”
    卓狂生笑道:“这处有点雾应景便可以,至要紧是雾乡不负其名,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哈!”
    姬别道:“卓馆主的心情很好。”
    卓狂生道:“怎到我们的心情不好呢?我最怕是行军太慢,赶不及在黎明前到达此处,现在早了近半个时辰,当然心情大佳。”
    王镇恶喝道:“解骡!”
    正候命的千多个荒人战士连忙动手,把骡和车厢分开,又把骡子集中往小溪两旁。
    姬别傲然道:“看我想出来的东西多么精彩,这叫横车阵,由于车内放了泥石,保证可以抵受千军万马的冲击。”
    王镇恶待解骡的行动完成后,发出第二道命令,喝道:“固轮拆篷!”
    手下儿郎应声行动,以预备好的木方把车轮固定,令其没法移动。同时有人把所掩盖的帐篷拆掉,露出内中的玄虚。
    原来车内除了装载泥石外,向外的一面均装着蒙上生牛皮的防箭板,令两边一字直排的车阵顿成屏障,护着中间的人马,成为强大的防御设施。
    王镇恶又道:“立鼓!”
    战士们把摆放在其中十辆车上的大鼓搬下来,移往中间处,成其鼓阵。
    王镇恶喝道:“置绊马索。手足们!各就各位。”
    今回五千多战士全体行动,数百人往两边丘陵的坡底,设置一重又一重的绊马索,其它的人取出弓矢长戈等应付敌骑的利器,在车阵后集合编整,人人双目射出兴奋的神色,皆因晓得胜券在手。
    红子春仰首望天,道:“快天亮了,该是生火造饭的好时候。”
    慕容战和屠奉三蹲在一座山丘顶,遥观东面诱敌大军的动静,隔开近三里之遥,他们只能隐见火光。
    慕容战道:“这样的薄雾,对我们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屠奉三道:“当然有利,至少利于追敌歼敌。”
    又道:“我真担心他们不能依时到达,现在可以安心。”
    慕容战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作答。”
    屠奉三笑道:“什么事这么严重?好吧!我投降了,我在建康遇上我的心上人,至于细节和详情,请容打完这场仗再禀上。”
    慕容战喜逐颜开,欣然道:“真想不到,要恭喜你哩!”
    屠奉三道:“不但你想不到,事前我也没有想过,更想不到仍有人可令我心动。但一切就像天崩地裂般发生,避也避不了,且是不想躲避。”
    慕容战叹道:“给你说得我急不可待想知道详情,可否透露多一点儿?”
    此时一道人影从下方林野闪出,直奔至两人身前,原来是姚猛。
    姚猛绕往两人后方,蹲低道:“敌人中计了,在老卓等人阵地西面里许远的林区内,埋伏着一支敌人的骑兵队,虽没法弄清楚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千人以上。”
    屠奉三松了一口气,道:“以敌人的兵力作估计,埋伏在西面的兵马该有两队,每队在五千至八千人间,这才合理。因为敌人有三万军力,必是倾巢而来,全力进击。”
    慕容战点头认同,道:“如此留守雾乡的龙城兵,该在一千人以下,或只是数百人,燕飞和他的人肯定可吃掉他们。”
    屠奉三凝目远方,沉声道:“讯号来哩!老卓他们开始生火造饭,显示布署完成,他们已设置了以车阵为主、防御力强的战阵。”
    慕容战道:“我们回去准备。”
    荒人设阵处东北方三里许的疏林区,崔宏从树顶跃下来,向丁宣道:“镇恶兄他们开始生火造饭。”
    后方是分作两队,每队二千五百人的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体型彪悍,精神抖擞,此时所有人都为座骑解下马鞍,自己则坐在地上,与座骑一起休息,养精蓄锐好上战场与敌人拚个死活。
    他们全是拓跋珪的奉族战士,忠诚上绝对无可怀疑,每个人都肯为拓跋族的兴衰献上性命。
    崔宏叮嘱丁宣道:“记着!是第二轮鼓响我们才出击,千万别弄错。”
    丁宣答道:“我不会弄错的。”
    崔宏转身过去,先环目扫视手下儿郎,然后打出装上马鞍的手势。
    众战士如响雷应电火般跳将起来,敏捷地抓起放在地面的鞍子,送往马背上去,没有人表露出丝毫犹豫,令人感到他们是热切期待这一刻的来临。
    崔宏心中一阵激动。
    眼前的战士,正是他梦想中的部队,他深信他们将是继燕人之后,纵横天下的无敌雄师,而拓跋珪会是另一个统一北方的霸主。
    到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拓跋珪派遣他率领眼前这五千精锐,以支持边荒劲旅的关键性,否则荒人纵能取胜,其军力亦不足以歼灭兵力逾三万之众的龙城军团,那与失败并没有分别。
    他自身的计谋与荒人结合后,龙城军团便注定了全军覆没的命运,打败慕容垂的可能性终于出现。
    崔宏沉着气向仍朝战场方向眺望的丁宣道:“荒人会在敌人呈现败象之时,敲起第二轮鼓响,切记在鼓声停下之际方可进击,那时敌人将往雾乡败退,而你的任务是把敌人冲断为两截,再与从阵地冲杀出来的荒人夹击燕军,其它退往雾乡的敌人由我来招呼。”
    丁宣转过身来,沉声道:“得令!”
    此时众战士完成装鞍,立在座骑旁候命。
    崔宏喝道:“登马!”
    战士们纷纷翻上马背。
    崔宏和丁宣跳上座骑,同时掉转马头,往战场推进。
    后方分成两队的战士,一队追在丁宣马后,笔直的朝战场方向缓驰而去;另一队跟着崔宏,偏往雾乡的方向。
    此时东方天际现出曙光,丘陵山野蒙上一重薄薄的雾气,战争的时刻终于来临。
    向雨田正研玩手上的火器,道:“在这样雾浓湿重的天气下,这玩意仍会生效吗?”
    燕飞正用神观看下方五十丈处敌人的营寨,不过即使是他的锐目,亦只能看到二十丈许内的东西,视野便被浓雾隔绝,闻言道:“这是姬大少特别针对春湿的情况而特制的神火飞鸦,可飞行百多丈,命中目标时,鸦内火药爆发,火油会附上对方的营帐和房舍,保准可燃着任何东西,对姬大少我们要有信心。”
    向雨田仰望天空,叹道:“天亮了!刚过去的一夜似乎特别漫长。”接着一拍背囊,道:“神火飞鸦外尚有十颗毒烟榴火炮,不过看来于今仗派不上用场,可留待后用。”
    见燕飞没有答他,问道:“你紧张吗?”
    燕飞道:“说不紧张就是骗你。我们在这裹等若与世隔绝,完全不清楚雾乡外的情况,也不知道老卓他们是否依时到达设阵拒敌的地点,要到第一轮鼓响,我们方晓得一切是否顺利。”
    向雨田道:“对你这番话,我深有同感。过去我总是独来独往,一切事控制在自己手上,明白自己的能力。但战争却属体的事,只要有一方面配合不来,便成致败的因由,那种感觉并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