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老哥是否在下逐客令呢?”
    向雨田道:“若我要逐客,才不会长篇大论的说出来。不过如果你是想听我说自己的故事,大可省回时间,勿要白费心机。”
    卓狂生摇头道:“我不是想知道你的任何秘密,而是要向你表达心中的感激。”
    向雨田讶道:“为何要感激我?”
    卓狂生欣喜的道:“因为你没有下手宰掉高小子,以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你是我无可怀疑的忠实拥护者,难得你是如此超卓高明的人物,令我大感荣幸,人生难求一知己,我不感激你该感激谁呢?”
    向雨田苦笑以对。
    卓狂生道:“真不明白你这样一个人,竞忽然会变成小飞的朋友。”
    向雨田头痛的道:“又来了!”
    卓狂生举手道:“不要误会,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又问道:下你是不是常有危机四伏的警觉呢?”
    向雨田想也不想的耸肩道:“这是个态度的问题,就瞧你如何去看待生命。人自出生后,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受到死亡的威胁,生命本身同时包含了脆弱和坚强的特质,一般人会选择忘掉死亡,我的选择却是面对它,且因此而更能体会活着的意义。你老哥还有别的问题吗?”
    卓狂生识趣的去了。
    桓玄一身锁甲军服,在十多个亲卫高手簇拥下,直奔外院,桓伟拦苦他去路,道:“皇上千万三思,现今是宜守不宜攻。”
    桓玄止步皱眉道:“不要拦着朕,朕已仔细考虑过利害,此实为扭转局势的最佳时机。”
    桓伟叹道:“现在我们刚立稳阵脚,但士气末复,绝不宜轻举妄动。”
    桓玄不悦道:“勿要危言耸听。桑落洲之战,我军虽败,但敌人亦有伤亡,如能趁此机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顺流之利,攻其措手不及,一举破敌,将可令整个形势逆转过来,再驻军湓口,阻敌人西上,然后从容掉头对付毛修之,收复巴陵,那时天卜仍是我们桓家的天下。勿要多言,你给朕好好看紧江陵。”
    桓伟苦恼的道:“我们对敌人现今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而江陵城内却满布敌人的奸细,妄然出兵,后果难测。”
    桓玄怒道:“抓奸细是你的责任,还要来说朕?”
    桓伟退往一旁,垂首无语。
    桓玄冷哼一声,径自出门去了。
    刘裕刚从船上下来,何无忌、刘毅、程苍古和高彦等一拥而上,人人神色兴奋。
    跟在刘裕身后的魏泳之道:“发生了什么事?”
    高彦抢着道:“小刘爷金口一开,果然天从人愿,个许时辰前,收到江陵来的飞鸽传书,桓玄已于黄昏时,分水陆两路倾巢而来,意图偷袭寻阳,请小刘爷定夺。”
    刘裕浑体遽震,双目爆起前所未见的异芒,缓缓道:“真想不到,桓玄竟会这么便宜我。”
    刘毅道:“从水路来的荆州军战船共一百三十五艘,战士达一万二千人,由桓玄亲自指挥,陆路来的有五千人,领军者是其部将刘统和冯稚两人。”
    又道:“只要我们作好准备的工夫,据城坚守,可重挫桓玄,令他无功而回。”
    刘裕像没有听到刘毅说话般,沉着的道:“我们有多少人?”
    何无忌答道:“我们现今叮用的战船共八十二艘,战士一万一千人,可以随时起行。”
    刘毅愕然道:“大江上无险可守,且对方战船比我们多,占有顺流之利,我们如与他在大江上决战,于我们不利。”
    刘裕淡淡道:“在峥嵘洲伏击他又如何呢?”
    刘毅无辞以对。
    峥嵘洲位于寻阳上游半天船程的位置,像桑落洲般是位于江心的小岛,可供他们把战船隐藏起来。
    刘裕断然道:“桓玄若昼夜不息地赶来,也要近两天的时间方可以抵达峥嵘洲,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在岛上设置投石机和火弩箭。事不宜迟,我们须在一个时辰内起航。”
    魏泳之道:“陆路来的荆州军又如何应付?”
    刘裕道:“何须应付?只要我们能击垮桓玄,其它人还成什么气候?”
    又向高彦道:“你着藏身江陵城的兄弟,收到我们在峥嵘洲的捷报后,立即广为传播,务要令江陵人心惶惶,失去反抗之心,明白吗?”
    高彦大声答应。
    刘裕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桓玄的末日终于到了。”
    卷四十五 第九章 随机应变
    “燕郎!燕郎!”
    燕飞闭上眼睛,进入元神的精神层次,响应道:“我离千千愈来愈接近了,如计划不变,后天可抵日出原。”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燕郎烧掉慕容垂的军粮,开始见成效哩!风娘刚才告诉我,她曾劝慕容垂以我们来交换粮食和安全撤退,只是慕容垂仍不肯服输,但风娘预估他迟早要屈服。”
    燕飞道:“千千要有心理准备,风娘的猜测只是她主观的愿望,像慕容垂这种人,只要有一线机会,绝不会罢手放弃。”
    纪千千不解道:“粮尽之时,慕容垂如何撑下去呢?”
    燕飞道:“所以我说千千心里须有个准备,现今慕容垂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千千和诗诗,他会设法营造一种形势,令我们荒人不得不舍命来救,让他可尽歼我们。”
    纪千千大吃一惊,差点心神失守,中断心灵的连结,道:“那怎办好呢?肯定会吓坏诗诗。”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你必须鼓励诗诗,教她坚强起来,千万不要气馁,苦难转眼便会过去,诗诗必须为未来的好日子提起勇气。”
    纪千千道:“慕容垂只能以我们来威胁你们,对拓跋珪该没有任何作用。你们可否待慕容垂粮尽的一刻方到日出原来,那便不愁他不屈服了。”
    燕飞苦笑道:“难在我们没法知道慕容垂何时粮尽,若让慕容垂知道我们用的是缓兵之计,绝不会坐以待毙,而会不顾一切的彻退,那时我们只有狂追的份儿,恰正堕入慕容垂的陷阱去。”
    纪千千沮丧的道:“千千高兴得太早了。”
    燕飞道:“千千放心,当适当的时机来临,我会公开挑战慕容垂,开出他不能拒绝的条件。相信我,我定可把你们救出来,很快我们又可以再在一起。”
    纪千千道:“千千信任你,燕郎珍重。”
    联系中止。
    燕飞睁开虎目,映入眼帘是拓跋仪的脸孔,他正呆瞪着自己。
    燕飞问道:“什么事?”
    拓跋仪道:“崔宏和他的人到了。”
    依照原定的计划,崔宏和他手下五千拓跋族战士,负责把载满粮食的骡车护送到平城去。现在形势有异,计划随之改变,大伙儿会合后,共赴日出原,以应付燕人或许会趁他们长途跋涉、人疲马倦、阵脚未稳的时刻来袭。
    燕飞闻言起身,道:“我们须立即举行到日出原前最后一场议会。一拓跋仪明白过来,晓得燕飞定是从纪千千处得到最新的情报。
    八十二艘战船,披星戴月的在辽阔的大江航行,逆流西上。
    刘裕卓立在“奇兵号”的指挥台上,迎着河风,衣袂拂扬,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左右伴着他的是魏泳之和老手,两人见他神驰意飞的模样,都不敢说话扰他。
    这一刻刘裕心情的畅美,是没法形容的。桓玄今次自寻死路,事实上是有迹可寻,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平生最痛恨的大敌,但对他的了解,却或许超越桓玄对自己的了解。
    像桓玄这种高门子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他要得到的东西,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去夺到手上。在荆州,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当他想得到某人或某物,会一意孤行,从来不理后果,淡真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牺牲品。当桓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再没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可遏制他篡朝夺位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