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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应泰翘首望了望登上城来的满洲红旗兵士,自觉无路可走。
    于是将尚方宝剑与玉印挂墙上,然后又将腰带解下,搭在房梁上,自缢而死。
    侍卫进楼见经略自缢而死,便悲恸地将一筐蜡烛点着,镇远楼顿时燃起大火。
    等满洲军冲上镇远楼,发现楼内主仆皆死,唯有张铨被烟呛昏,倒在八仙桌底下,巴什泰走上前来,连忙将张铨背出镇远楼,走下城墙阶梯,来到努尔哈赤跟前。
    傍晚,战火已息。
    努尔哈赤及诸王,贝勒相继来到部司衙门。
    他们各自占了经略的几处房间,洗漱,歇息。
    晚饭后,张铨醒来。
    他眼开眼,第一个看见头戴顶珠暖帽的汗王,眨了眨眼睛,问道:“大王,何不杀我!”
    努尔哈赤笑道:“联爱将如子,怎好将御史大人一刀送命?”
    说话间,李永芳走进屋,李永芳往日与张铨有旧交,他发现张铨有气无力也躺在软榻上,就跑过去,喜不自禁地道:“张老弟真是命大福大!”
    张铨惊奇地盯了李永芳一眼,接着转过身去,面壁无声。
    努尔哈赤见李永芳与张铨相识,就放意躲出屋外,想让李永芳再对张铨进行规劝,伺机收下这个明官。
    李永芳笑着把张铨扶起来,接着又把枕头给他垫在后背,让侍卫送来两碗鸡蛋汤,亲自端给张铨让其喝下,可是张铨依然默不启齿,李永芳见此笑道:“贤弟,莫非想当陪伴项王至终的虞姬吗?”
    张铨合掌作揖道:“老兄别拿老弟开心啦!”
    他折起身又说道:“项王虽兵败垓下,但仍可称为英雄,可惜,我之兵败而死,堪称何也?”
    “大明的忠臣!”
    “此忠何益?”
    李永芳听张铨话中有话,就有意引说道:“死后树碑立传,流芳千古!”
    张铨摇头道:“为贤君之臣,忠之可敬,为昏君效忠,死亦可悲!”
    “贤弟此番话是何意?”
    于是张铨向他透露了京城之秘,说自打“阉党”魏忠贤得势后,他的党羽遍布朝廷内外,而且一个个担任要职,不少无耻的官吏趋炎附势,甘愿拜在他们的门下,自称儿子,孙子,见到魏忠贤,跪下就称之“九千岁”张铨叹息了一声,沮丧地说道:“如今宫内又闹起”移宫”“红丸“两案,弄得朝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李老兄,我是不愿听那污秽之事,才躲出皇宫,来到辽东的。”
    “何谓‘移宫案?”
    李永芳让张挂坐下,不解地问道。
    “‘移宫’、‘红丸’是同出一辙!”
    张铨接着说道:“神宗在位时,他最宠爱郑贵妃。
    郑贵妃居留乾清宫,侍候神宗。
    光宗继位后,郑贵妃理应移出乾清宫,可是自打魏忠贤插手,郑贵妃一心想当皇太后,她就串通李选待,要挟光宗皇上,要立郑贵妃当皇太后”当时光宗应诺,谁知过不了几日,光宗皇上吃了一个和尚送的红丸仙药,当场就暴死于皇宫。
    这样一方要移宫,一方反对移宫,一方要对送药的和尚治死罪,一方为之辩护。
    弄得朝内上下乱如麻。
    张铨说着掀被而起,愤然道:“如此政局,为谁尽忠报国?”
    “那就改换门庭?”
    张铨摇头道:“我难比老兄,如今京内我还有五个孩子和妻子老母,吾如归顺满洲人,就要满门抄斩,祸连九族。唉!如今偌大个神州,竟无张某栖身之处!”
    “那,老弟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呀?”
    “上千山,当和尚!”
    张铨坚决地说道。
    他思虑了片刻,又说道:“如若汗王用得着我的地方,张某可禅中协助!”
    努尔哈赤坐在内室,张,李二人的对话,—一听着,他听到此处,十分理解张铨的处境,就慢慢走出屏风,亲自为张铨斟了一杯黄酒,端上道:“张御史果然是个有识之士,可惜生不逢时呀!”
    张铨听了觉得浑身暖乎乎的,泪水禁不住落下来。
    努尔哈赤见此情景,又说道:“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朕遇到您这样的有见识的人才,真如入海得珠呀!”
    张铨被感动了,他刚凑近努尔哈赤想说些什么。
    忽然朱少阳推门进屋,朱少阳与张挂在京有过一面之交,两人相见,寒喧了一阵,感慨万千。
    朱少阳听说张桂要上千山和尚,甚为惋惜,劝他留下,张桂无可奈何地述说了自己的处境。
    朱少阳听事对努尔哈赤说道:“二弟,张铨身为京官,落到如此地步,实非无奈,他若上山隐居,就从了他吧!今后若改朝换代,他定会出山!”
    努尔哈赤历来爱惜人才。
    在朱少阳,李永芳的策划下,先制造张铨假死的议论,贴出诛杀张铨的告示,然后把改名换姓,化了装的张铨偷偷送上了千山大庙。
    第四十九章 私访故交
    第四十九章 私访故交
    不久,满洲人的都城由赫图阿拉迁至辽阳,数月来,城内由于战乱逃荒的民众,相继回到家。努尔哈赤见背井离乡或逃荒至城内的汉民,朝鲜人,蒙古人络绎不绝,整天睡不好觉。一天,他把诸臣,贝勒找到衙门,向他们征集有关意见。
    朱少阳闻听努尔哈赤的忧虑,便向努尔哈赤建议:“眼下辽阳四周有荒地二十万晌,海洲有荒地十万晌。如能把这些土地分给驻这两地汉民,满洲人,那可以恩泽两地的民众,扶慰将士。
    诸臣,贝勒点头称好,努尔哈赤也欣然同意,于是将土地立即分配了下去。
    不久,辽沈地区的安定,引起辽东的明官朱方良的仇恨。数月前,他在鞍山,腿负箭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含恨逃回广宁。近日来,伤愈之后,妄图独占辽东的勃勃雄心,依然不减,最近他听说亲任巡抚就要到辽东,就想搞点惊人之举,取悦巡抚,以谋辽东总兵之职。六月的一天,他与几个心腹化装成马贩子,赶着十几匹蒙古马离开广宁,渡过辽河,来到辽郊外,露宿太子河岸,窥探时机。
    正巧,这天努尔哈赤领着些文官武将到太子河南岸高粱地。
    几十个人铲了一个时辰,顿时汗流夹背。
    随之而来的图鲁什热得一时难忍,就跑到河边,脱下衣服跳到太子河里洗起澡来。
    随从的侍卫见护卫官下水,也就都扑扑通通地脱衣下水。
    努尔哈赤带着其他的官员坐在柳荫歇息,他见图鲁什等人游得十分痛快,就转睑对官员们说道:“你们谁热,谁就下河里洗洗吧!”
    众人见汗王不拘礼节,就相继脱下衣服,跳进水里。
    最后岸上只剩下额亦都和努尔哈赤。
    烈日当空,天气愈来愈热。
    跳进河里洗澡的官员,顺着河流,越游越远。
    努尔哈赤歇息了一阵,觉得坐得两腿发麻,就站立起来,直直腰,伸伸胳膊,身子渐渐舒坦。他站了一会儿,忽见对岸柳树丛里有人影闪动,他机警地朝额亦都小声喊道:““额亦都,你看对岸!“话音刚落,只听哩喷射来支毒箭。额亦都慌忙站起。扑向汗王。
    额亦都刚站到努尔哈赤胸前,冷不防又一阵毒箭射来,只听他惊叫一声,扣心中了一支箭,应声倒了。
    努尔哈赤俯下身子,见血已从额亦都后背渗出,粗布白背心已被染红。等众人岸,额亦都已省人事。
    皮廷相给额亦都拔出毒箭,敷上些随身带的白药。又看了看箭头,箭杆上的标记,惊叫道:“这是朱方良子的!”
    努尔哈赤听罢,马上命令护卫士兵过河追击。
    战马飞驰,烟尘四起,满洲卫队的快骑追了十几里路,未见刺客的踪影。出人意料一时无可奈何,就调转马队返回辽阳城。
    次日,黎明时分,额亦都的家里传来哭声,额亦都为掩护汗王,身中毒箭医治无准备,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