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太可爱。”绪之失笑地摇摇头。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他回去.半点虚应都不给。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巴不得他消失的女人。
    “我可以帮你修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我很讨人厌’。”闭着眼,她可没漏听他的话。
    “错,你不讨人厌。”他纠正。“你只是太有自己的原则。”两次的相遇,已经让他有这种深刻的体认。
    这间合成屋内,约莫有四坪大的空间,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她一个人住这样的地方,他并不意外。
    虽然住的简约,但室内的空间,她却做很有效的运用,硬是隔出了内外之分。
    外部左侧是小厨房,除了流理台,还有一台小冰箱,另一头则是浴室;而以一个置物柜隔出的内部空间,最里头摆了一张小床,床尾是衣柜,另一面墙则立着小书柜,几个小抱枕加上一张小茶几,差不多就构成了她的家。
    从屋内的物品摆设,不难看出她布置的用心,每样东西都秉持着小而实用的最高原则。这样的屋子很合她娇小的个子,但对他这个超过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来说,还真是有点难适应。
    “你在发什么呆?”好不容易舒服了些,一张眼,就看见他出神的表情。怎么他还没走!?
    “没什么。”他再细望了她,发觉她的脸色已不再苍白。“好点儿了吗?”
    “我没事了。”她站起来,退开两步,仿佛与他太接近,令她有多别扭。
    犹豫了下,她才又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他微笑了下,也站起来。
    “那,我回到家了、也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吗?
    “等你吃过晚餐,我就走。”他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在还没确定她真的没事之前,他就是无法走得开。
    “你……”她蹙起眉头。
    “我是说真的,”他忙道,“我只是想确定你没事了,如此而已。”
    她怀疑地望他。“等我吃过晚餐,你真的会走?”
    “我以源氏财团的名誉保证。”她那是什么表情?他源某人可是很讲信用的耶!
    她还是直直望着他,仿佛在评估他话的可信度。整整十秒钟后,她才开口:“好吧,希望你说话算话。”
    领教过他有多无赖之后,她自认自己的磨功没他强,也就懒的跟他再辩;但他最好不要不守信。
    再送他一记警告性的白眼,千秋这才转身打开冰箱,准备煮些东西来安抚自己的胃……
    窝在一个小套房里吃着简陋的晚餐是什么滋味?源绪之知道了。
    真是非常之……特别。
    “没人叫你吃,不想吃你可以直接放下筷子。”她瞄了他停下吃食的动作一眼。
    紫菜,是昨天剩下的,和水煮成汤,干面只拌酱油是她刚刚下的,然后是一小碗鱼松配着当菜吃。这个大老板,肯定一辈子没吃过这种菜色。
    但要不是他吵着要吃,她才不肯多洗一副碗筷。
    “谁说我不吃?”他挑了下眉,喝了口汤,夹起面条沾上鱼松,然后吃进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吃的这么简单。”
    老实说,她煮的并不难吃;但住的地方、家具简朴,连吃的都这么简单,就让源绪之不得不开始怀疑起她的收入多寡。
    森山和正应该不会亏待自己的下属吧?如果他没猜错,能在他身边当上私人助理,他应该对千秋的能力是很赏识的。
    “自己一个人住,很多事并不需要大费周章。”他不是因为身分太高尚而吃不起这些“粗食”,这让她语气和缓了一点。
    “我没有其他意思,但我真的很好奇——”他先声明,然后怀疑地望着她。“你一个月的薪水是多少?”
    “想挖角吗?”她睨了他一眼。“我目前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
    “如果你想换工作,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附带一提。“但我是真的很好奇,是不是收入问题,所以你才不让自己过太豪华的生活?”
    基本上,他的话已经修饰过了,没直接说她的生活简朴或贫穷之类;但自和尊心高的千秋听在耳里,仍然很不舒服。
    “这点与你无关。”她神情沉了几分,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面,不再看他。
    “我只是关心,并没有恶意。”哎,她又生气了。
    “源社长,如果你吃饱了,请你回去。我只是个小职员,明天早上还得上班,恕我不留客。”面吃完了,她捧着碗汤,依旧不看他。
    “你呀,真的很难哄。”源绪之摇头失笑,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无奈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纵容。“先告诉我,你的胃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
    “那我就放心了。”他点点头,吃完自己的面后,主动把碗收到水槽里。
    “放着就好,我自己洗。”千秋收拾桌面,把碗盘全收到水槽里,但他没有退开,反而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洗碗。
    “如果刚刚的话冒犯了你,我道歉。”他低首,正好停在她头颅上方。
    千秋继续洗碗,不回应。
    “我会问,只是出于关心。如果森山和正给你的待遇真的不好,你可以到源氏来找我。”至少,他不会亏待她。
    “我过得很好,不用你操心。”她不领情、硬邦邦地回道。
    “好吧,但我说的话永远有效。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说完,源绪之穿上鞋子,再对她笑了笑,转身便离开。
    门被关上,千秋这才靠着流理台一会儿,深吸口气。
    他是真的关心她,她听得出来:但,为什么?
    他们之间,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为什么他要那么有耐性?她刚刚的态度,已经几近无礼了,他却毫不介意,只一迳关心她的病痛,他明明不认得她的……
    她甩了下头,不想了。
    他是爱自的未婚夫,他们再一个月就要举行婚礼,她最好别再跟这个“有未婚妻的男人”见面。
    理智这么想,但她却又想起他关心的神情……
    川崎企业大楼总经理办公室里,龙泽星一边忙着阅签各处室送来的文件,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讯息,桌上的对讲机还开着。
    “总经理,源先生来了。”门外的冈本助理尽责报告。
    “请他进来,再送来两杯咖啡。”龙泽星交代着,顺手还批了一份企画案、回了个Message。
    “很忙哦!”源绪之站在门口,戏谑地看着忙碌不已的龙译星。
    “再忙,也不至于没有时间招呼你。”文件摆一边、E—mail搁着,龙泽星站起来,亲自将客人给迎到沙发上坐。“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来东京四天了,到今天才想到来找我?”
    除了第一天上的宴会偶遇,其他时候绪之根本跑得不见人影。
    “至少我还记得来找你。”源绪之语气温和,却是句句暗喻,“不像某人去到大阪,也不知道来看我一下,只记得把自己的老婆给带回去。”见色忘友哪!
    “那时候情况特殊。”龙泽星难得赧红了脸。
    要看一向冷静镇定的龙泽星变一下脸可不容易;从古至今,也只有一项法宝管用,而且屡试不爽——那项法宝名叫“川崎萧”,也正是龙泽星的爱妻。
    “是是是,我知道。”源绪之挥挥手。“我知道萧怀了身孕,你急着把她带回家,免得她在外面乱来,弄得你心脏提早衰竭。”
    有着娃娃外表、甜美气质的川崎萧,偏偏表里不一,骗死人不偿命,她是不擅整人啦,但是她随便一个举动,都足以让龙泽星忧白了头发。
    “没顺道去看好朋友,是我理亏,随你要求一件事。”对朋友,龙泽星绝不迁迥;是自己对不起人家,他绝对不会吝于赔罪。
    但这种情况要是换到商场上,要叫他退一步可难了,毕竟龙泽星做生意若没有一点手腕,川崎企业是不可能屹立商场的。
    “没那么严重。”源绪之笑出来。相交十几年,在这一点上,星还是这么正直,一点都没被商场上的奸诈影响了人格,真是不容易。“不过,如果你要作东,请我吃一顿关东美食,我是绝对不会推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