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得慕张下的结界,人类只忙着救火,没注意到这一行奇异的组合。
    回到焚烧过的,阿敏的房间,阿林跪在敏的灰烬边,连眼泪都没有。
    只是,跪着。
    已经没有力气的阿敏,眼泪缓缓的横过脸颊。
    「不要碰阿敏!」葬仪社前来收拾的捡骨师,让阿林吓了一大跳。
    「哎唷,少年家,小姐马是爱入土为安,哪汤放在这?」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将原本略成人形的灰烬扫成一堆。
    「不要碰阿敏!」阿林一拳打过去,其他的人赶紧来拦,「不要碰她!
    不要碰她!她会痛的!她很怕痛很怕痛!不要碰阿敏!混蛋~」
    回来阿,阿敏!我不再跟其他女生鬼混了…回来…赶紧回到我身边…
    打在他身上的镇定剂的效力,渐渐的消退。他躺在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月亮开始有了椭圆的曲线。
    「阿林,你看!月亮像柠檬!」阿敏温柔的笑着,有着可爱的小虎牙。
    阿敏死了。
    「是呀,你害死了她。」半空中,浮着萤光半透明的人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成为植物人许久的承和。
    「承和?你…你也死了吗?」原本以为他会害怕得夺门而出,没想到居然扑上来揪住承和,「阿敏呢?你应该会看到阿敏吧?她人呢?会不会很害怕?让我见她一面,拜託,让我见她一面…」
    角落出现熟悉的啜泣声,他走上前。
    长着麒麟角,全身龙鳞,有着龙身的阿敏,眼睛变成狭长的金色。只有眼光中的楚楚没有改变。
    俯身抱住她。「对不起…阿敏…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会了…」
    虽然是这样湿凉的感觉,他还是觉得,能再和阿敏相拥,是非常非常幸福的。
    ***
    「阿林!你…你肩膀上是什么东西!」阿林的妈妈发出惊天的叫声。
    「蛇。」他自顾自的吃饭,将荷包蛋的蛋黄喂那条金黄色的小蛇。
    「快把它丢掉!」
    「不!」阿林大声的回答,「你不是不准我娶阿敏吗?现在我不可能娶阿敏了。」温柔的看着那条小金蛇,「但是我要养着它,其他的事,随你的便。」
    是吧?阿敏?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阿敏,这样就好?」沈睡在舒祈的档案夹里,她没有回答。
    「她现在寄身在那条小金蛇身上,只有晚上才会回来。」舒祈拉拉承和,不让他去吵阿敏。
    「这也算是好结局吧?」得慕笑嘻嘻的,「而且…你看!」
    舒祈探头看着没插插头的电脑,却能够正常运作。
    「你…得慕…」
    「我们只要有阿敏,就等於有了自用的发电机了!电脑不用外面的电了…」
    呆了一会儿,完了。连自用电厂都有了…天界…
    「给我一颗胃药,pleas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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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祈的灵异档案夹》
    哀伤
    发现有不速之客闯入电脑,自行造了个档案夹,舒祈只觉得纳罕,却不像得慕那么紧张。
    不顾得慕的劝阻,也不自行删掉档案夹,悄悄的进入了那个没有防备的世界。
    洁净的泉水流动,档案夹里的世界小得只有一个操场大。
    环绕着热带明亮的蕨类植物,时光停留在清晨,浮着氤氲的雾气,低低的,听得到碎心的哭声。
    压抑着,掩着口,连心都揉碎的声音。
    顺着水源找去,水色长发和泉水溶成一色,她仰着头,水袖掩住口,泪水潸潸而下,汇聚成泉水,潺潺着。
    这泉水原是这样来的。
    看见来人,她的眼泪也并没有停止,仍然缓缓的溢出来,没有血色的脸庞,透明的像是随时会消失。
    「你,是谁?」舒祈蹲低了身子,轻轻的扶着她的脸。
    她只是哭着,却没有回答。
    「又怎么来这里呢?」
    她还是哭着,仍然没有回答。
    一个不会说话的,美丽的幽灵。
    「灵魂不会有这种先天的残障。」舒祈回答着,「她不能说话应该是她的问题。」
    「封印吗?」得慕有些疑惑。魔法这类的外道不是她的专长,初次看到能够和舒祈的能力比肩的人,不免有些敬畏。
    舒祈摇摇头,仔细的检查了自己的电脑,发现她能自行创造的档案夹,正是舒祈分享出去,专门拿来放资料的硬碟。
    嗯,这能解释她能自行开创档案夹的问题,却不能解释她的无法言语。
    不过,既然她一直柔弱的哭泣着无害於人,偶而舒祈会去探望她,也就没打算将她驱逐或消失。
    惯了舒祈的陪伴,她会将苍白清秀的脸,靠在舒祈的胸前,无声的哭泣。
    居民们习惯了她的存在,有时会去远远的看着她。
    她的哭声那么的哀伤淒绝,浓重的感染着探望者,听到的人都不禁跟着落泪,哭过之后,心里的郁闷就能一碧如初洗的长空。
    「你的身体应该还活着…」舒祈疑惑的抚着水色长发,「你不关心你的身体,你的家人吗?」
    她只是掩着口,用无助的眼睛看着舒祈,哭着。
    这是你的选择,「你知道吗?居民们都说,这是「忧伤精灵的别馆」。」
    舒祈轻轻抱了抱她,「你的名字,就叫做忧伤吗?」
    她还是哭着,缄默。
    舒祈听着她哀然的哭声,也只是默默。
    能够想哭就尽情的哭,也算是种幸福的任性吧?有时让客户气得要破窗而出,或是接到母亲冷嘲热讽的电话时,舒祈会这样想着。
    若不是意外瞥到电视萤幕,她也不会多事的破坏忧伤的宁静。
    出去了一整天,得慕迎上来,「怎么不说一声?找不到你!」跟在她背后唧唧聒聒一堆世界里的琐事。
    挥挥手,「我不关心。」心事重重的闭上眼睛,顺着睡眠进入了档案夹。
    「这是你的电脑ㄟ…」得慕不满的叫着。
    舒祈没有理她,进入了哀伤的别馆,她还是闭着眼睛哭着。
    「这样哭着…就好吗?」舒祈半跪在岸上,「袖玉?」
    她张大了眼睛,望着舒祈。
    「你的母亲哀伤,你的孩子们也哀伤。你的丈夫或许不哀伤,不过,我想,你早就不介意他哀不哀伤了。」顿了顿,「或许,你会比较在意另一个男人的哀伤。是的,那个男人——或许说,你的情人,非常痛苦的哀伤。」
    清澈水色的瞳孔渐渐的渗出一点点艳红,「他没忘了我?」才开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有些溅到舒祈的脸庞。
    舒祈的神情是悲悯的,「是的,这两个月,他没忘了你。」
    「孩子们呢?」袖玉软弱的问着,又吐出血来。
    「孩子?正在你的母亲那里受照顾。但,你还关心他们吗?」
    瞳孔充满了血色,像是盈盈的葡萄酒,满缢出两行朱泪,「不…其实…我…自从我爱上了他以后…我就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那么爱他们了…」
    她无助的坐在泉水中,看着清澈的水快速的被染红,「不,我对他们根本没有感觉了…这样的我…好可怕…好肮髒…我不配当一个母亲…」眼泪和吐血没办法停止。
    灵魂不会吐血和流血泪的。你流的每一点艳红,都是你的精魄…
    为了免於崩溃,这才不开口说话的吧?
    抱住满身血污的袖玉,舒祈良久不言语。
    「回到你的身体去吧。」她轻轻的说,「袖玉,回去吧。你有能力在这里开档案夹,也有能力回到身体里。」
    她哭着摇头,「让我消失好了,舒祈,求求你…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消失…我好痛苦…既无法爱自己的孩子,又不能够不爱那个人,我该怎么办哪?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我不会…不会处理呀~」
    「消失很容易,」舒祈喃喃的说,「就因为很容易,所以,为什么不去确定看看?」
    死是很轻易的事情,但是活下去…为什么不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