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到要用悲恋调剂生活。」
    「我才不是调剂生活!」良凯抗议着。
    罗丝不理他,「我的生活简单,黑面包白水就是一餐,衣服穿不破不买,你看我的牛仔裤,这么多年了,还是那四条。学生宿舍窄?校园那么大,还嫌逛不够?整个学校都是你的家了,哪里找更大的家去?
    」
    「我阿,要念一辈子的书。念到老,念到死。」她露出可爱的虎牙。
    良凯也对着她微笑,「那是因为妳的小P在哪儿。告诉我,跟那个蜡笔小新住在一起,是什么滋味?」
    「吼~你不能因为人家什么都知道,就忌妒人家。」罗丝抗议着,「长相算不了什么,他又博学又睿智,才不是你这种油头粉面的家伙比得上的!」罗丝又扑上来抓打,良凯急着一挡,笑得几乎脱力。
    说了一整夜的话,天亮,罗丝依旧精神奕奕的离去。她准备骑脚踏车绕行台湾一周,而她的男友小P却已经先到花莲找石头去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羡慕罗丝起来。离婚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阴影。她还是精力充沛的活过每一天,任性的生活,任性的念书,任性的爱。
    良凯学不会任性。穆棉也学不会。所以,他让对穆棉的爱情捆死,穆棉让过去的阴影捆死,两个人都束手无策。
    接穆棉上班的时候,她没有生气的容颜,突然让良凯觉得疲倦。
    穆棉却了无所觉的,吃着一片夹着起司的土司,和一瓶鲜奶。但是她吃东西的样子却只是机械化的一口接一口,没有享受美食的喜悦。
    的确,食物在穆棉的口里,已经不再是喜悦的泉源了。她比较像是为了尽义务,所以吞下每一口能够维生的食物。不让自己憔悴或消瘦。
    若是自己憔悴或消瘦,至勤会注意到的。
    但是…若是她憔悴一如木乃伊,至勤却完全没发现呢?穆棉没法子承受这种结果。所以,她吞着食物。机械似的。
    天气渐渐的寒冷,穆棉也越来越沉默。阴霾的天空,就像她的心情,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这种透着冷漠的悲伤,却在至勤放了寒假,睡了几场好觉后,隐隐觉得不对。
    她的猫(二十七)
    表面上看起来,穆棉一如往昔,匆匆的上班下班,回到家只是静静的窝着发呆。但是这种发呆却和以前那种慵懒的享受不同。
    像是内在淘空了,只剩下空壳的穆棉,洋娃娃似的坐着。而且,她几乎很少把头转向也在家里的至勤。
    放了寒假,经过了半个学期的疯狂活动,疲倦极了的至勤虽然觉得打工念书社团都极其有趣,但是这样交相煎实在太离谱了。所以一放假,至勤谢绝了所有的邀约和活动,甚至打工都停了下来。
    若不是订不到机票,他可能会带穆棉出国去。那里都好,现在他的存款可以应付出国的费用了。好几个月了呢,他几乎见不到穆棉。
    「穆棉~~」他笑得眼睛弯弯,握住穆棉柔软的手,「虽然订不到机票,我们还是去玩好不好?妳看宜兰好?还是鹅銮鼻好?」
    穆棉大约过了两秒钟才动了一下,原本溃散的焦距慢慢的收回来,这才凝视着至勤。「什么?」
    至勤觉得困惑,又重复了一遍。
    她将眼光挪开,轻轻的说,「工作很忙,不能请假。」
    看着神情漠然的穆棉,至勤觉得有点慌张。有些事情不对了。但是他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穆棉…」穆棉却站了起来。
    「我困了。」她笔直的走进房间。至勤被她的异常弄慌了手脚,急急追了进去,发现穆棉已经躺平,睡着了。
    呆呆的望着她的睡脸。穆棉…穆棉没有摸我的头…穆棉没有搔我的下巴…
    她就这样去睡了!至勤突然觉得咽喉干渴起来的害怕。
    就是几个月的光景而已…在这种疯狂的忙碌当中,觉得每一天都过得非常迅速。这么一霎那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换成至勤不能入睡。
    朦朦胧胧的睡去,穆棉去上班时的那声铁门,惊醒了他。
    急急的追出去,只来得及在阳台上看见穆棉。她进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子里,那辆车至勤是知道的。
    那是良凯的车子。他的心脏,猛然的沈入深深的冰窖中。
    积在内心的忧虑和煎熬,混着一天一天的不安,越来越剧烈。
    但是穆棉像是完全没反应一样,对于他的焦心,完全的视若无睹。至勤做饭给她吃,她会安静的,机械式的吃下去,却不像以前那样露出满足快乐的笑容。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对着至勤笑了。甚至连有至勤这个人都忽略过去。
    但是良凯每天都来的。接她上班,送她回家,有回买东西回来,看见穆棉少有的,对着良凯一笑。这希罕的笑容居然是对着良凯…
    手一松,手上的袋子掉在地上,满地滚着罐头。
    至勤的笑容也跟着稀少起来。两个人住在一起,相对无言。气氛窒息而凝重。
    直到穆棉超过半夜四点钟才回家,却连通报平安的电话都没有,至勤终于爆发了。
    「连通电话都没有,妳是手断了还是脚断了?没想过我会担心吗?」
    至勤疯狂的叫了起来。
    穆棉却只是冰冷的抬起眼睛,那双清清亮亮的眼睛却没有一点生气,「我有行动电话。」
    「晚归是妳要打给我的!妳不明白阿?」
    穆棉没有答腔,垂下眼睑将套装脱掉,「我要洗澡。」
    「不准走!」这些天的焦虑累积,已经超过了临界点了,「我受够了!如果妳要我走,直说就好了!不用这样冷冰冰的对着我!」
    穆棉背对着他,全身僵硬了一下。终于,这一天终于来了。
    「你等这天很久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如耳语,「这样你就可以飞到她们的身边去。」
    「她们?什么她们?」至勤又生气又悲哀,「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
    妳准备接受良凯了,对不对?」
    「那你又准备接受谁了?」穆棉转过脸来,她的脸像是打了一层石膏,表情冷静而呆滞,「学妹?郑华年?范心怡?江薇?还是陈雪诸?
    」
    大吃一惊,「妳…穆棉…妳居然窥探我的隐私!」她怎么知道那些女孩子的?「她们都很单纯,不要随便对她们动手!」他突然觉得害怕。
    一下子,穆棉的眼神失去了焦距。至勤在她眼前模糊成一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她盘起一条腿坐着。
    「我什么都不会做。」出神了一会儿,「算是我错好了。都是我的错。」
    「她们只是朋友…」至勤心底却觉得刺痛。穆棉…穆棉为了想他离开,所以故意这样做吗?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门是开着的。」穆棉轻轻的说。
    他开门,寒气严森森的扑上来,将他几乎夺眶的眼泪凝固住。
    等那声铁门关上,穆棉缓缓的溜倒,躺在地毯上,浓厚的长发无助的蜿蜒着。她的神情依旧呆滞,没有悲喜,也没有眼泪。
    这样好。失去了就不用再担心。心脏也不用继续开着大洞。因为已经没有心脏了。
    曲着身子侧躺,这样可以减轻心口淘空,痛苦的感觉。躺了很久很久,躺到日光金黄的镶着窗边。她乏力的四肢爬行的找了药吞下去。用最正常的声音留了言给良凯,沉没到安静死亡般的睡眠中。
    过了两个小时,至勤推开房门进来,望着穆棉灰败的神情。他伏在穆棉的被上,乏力的连痛哭都没有眼泪。
    穆棉的话在他心底回响着。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缓缓的扩大,交集。我没爱上她们,为着自己辩解着,只是比较要好一点,只是跟她们聊天比较愉快。
    但是,他多久没跟穆棉聊天?从来不向穆棉提她们,是体贴?还是私心?
    说这些都来不及了。
    垂首坐了一会儿,他开始慢慢的整理东西,一夜没睡的疲劳,让他手脚有些不灵光,连存折都掉到字纸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