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拨雪寻春 > 第43页
    看着电视画面里知性洒脱落落大方的褚林倩,钟振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已然夭折的寻人计划,居然以如此具有戏剧性的方式给了他答案。
    新闻报道的时间是当天的新闻,钟振良脑子里急速思考起来:这个让他牵挂惦记了几十年的人,竟然在他几乎心如止水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了,上天竟然给已近暮年的他们做了这样的安排?怎么办?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难道就这样眼睁睁不理不睬地错过?不,不能再错过了! 找过去?她们不会捐赠完就立刻离开新疆吧?转念一想,无论是否已经离开新疆,找过去都不现实,偌大的哈密怎么知道人家住在哪个酒店?而且,若是真的捐赠完就离开新疆,现在就是坐飞机赶过去也来不及,急切与激动交织在一起,钟振良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突然看到电话机旁装电话时电信公司附送的通讯簿,钟振良受到启发,对,先取得联系再说。翻看了半天电话簿,钟振良才确定打 114 查询台。
    拨通了查询电话,得到了哈密电视台的电话,钟振良颤抖着手在本子上记下了号码,坐在椅子上平定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按着记下的号码拨出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先问了刚播出的新闻上的上海援疆医疗捐助的人是否已经离开了新疆,那边答复说可能还没有离开,他又问了他们大概什么时候离开新疆,如何与他们取得联系等等一连串问题,电视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播出新闻就收到热心观众热线电话的情况了,他们对钟振良这样的电视观众即好奇又不可思议。钟振良告诉对方,他是寻亲的,与捐赠队伍里的某个人失散多年,对方回答说会把他的情况转告给当事人,要了钟振良的姓名和电话联系方式后,问了一句:“你与要找的人是什么关系?”钟振良思考了几秒钟回答说:“我是她哥哥。”钟振良还没来得及感谢以及仔细叮嘱说明更多情况,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钟振良呆呆坐在椅子上,感觉像做了一个梦般的不真实。新闻简报已经结束,钟振良再也没有心思看电视了,许久以来他第一次关上电视坐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寂静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怦怦的心跳和刚刚挂断的电话里的那些对话,让他慢慢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惴惴不安地坐着,似乎还不太清楚自己此刻在等什么,静坐了许久,才终于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正常的思考和记忆回归之后,钟振良突然想起了一年前自己贸然跟青藻提出要去寻找褚林倩时,青藻那被戳了一刀般的惊惧与暴怒,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可以随意决定而且能够光明正大进行接触联络的事情,他不能再次为这件事情激怒青藻——可是如果就此错过与褚林倩的联系,他怎么能够甘心,想到这里,他决定这件事必须先瞒着青藻,自己先跟褚林倩取得联系,后续的情况根据事情的具体发展再确定是否要继续保密。
    中午青藻给钟振良送回在医院食堂打的饭时,见钟振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家里,家里出奇的静,她简直有些不太敢相信眼前的情形——钟振良竟然没有看电视。她不知道钟振良为什么突然停止或者说修正了他近一年来高度依赖电视的习惯,但她还是为他的这个转变感到高兴,放下饭菜叮嘱了钟振良趁热吃饭后,青藻带着些许疑惑和一点小小的欣喜回自己房间午休,那天,她享受了一个久违的没有任何噪音干扰的午睡。
    钟振良突然之间安静坐着却不看电视的状态持续了两天,满心狐疑的青藻不知道到底什么事情让钟振良面目一新地 360 度大转弯一下子离开了痴迷已久的电视。
    到了第三天,青藻中午回家给钟振良做饭时,钟振良居然不在家!
    正当青藻不知道该怎么联系钟振良回来吃饭时,家里的座机响了,青藻接起来,是钟振良的声音:“青藻,我中午在外面有点事,不回去吃饭了,我已经吃过了。噢,那个??????晚上吃饭也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吧。”青藻十分疑惑地问:“你在外面干嘛,在哪吃的饭?为啥不回来?”钟振良在电话里有些支吾:“嗯??????哦,晚上回去再给你细说吧,我先挂了。”
    晚上回到家,看着神情惴惴明显有心事却又显得有些心虚的钟振良,青藻问:“爸,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不看电视了?你到底在外面干嘛?”
    “我??????在外面看人跳舞下棋呢。”青藻一听,显然是早就设计好的说辞,便问,“看下棋连饭都不回来吃?”
    “??????是看下棋时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人家请我在外面吃的饭,多年不见叙叙旧。”
    青藻问:“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是很久以前的一个老朋友,多年没有联系了,那天在广场看下棋刚好碰见了,就一起吃了个饭??????”
    “什么朋友,叫什么?能不能让我认识一下?”
    “人不在阿普苏,在外地工作,已经走了。下次她回来了我介绍你认识??????”
    每个回答都找不出破绽,几乎无懈可击,青藻只能放弃追问。
    几个月又倏忽而过,从七月的夏季到年终的冬季,钟振良再也没有待在家里看过电视。
    2014 年元旦快要到了,医院工会通知全体人员晚上在医院职工食堂聚餐联谊,这种参与度极高的大型福利活动,对整日紧张忙碌的医务工作者来说是很好的放松,也是对年轻人极具诱惑力的集体活动。
    刚到下班时间,几个与青藻同班次的护士,立刻在更衣室里换掉护士服,一番精心捣饬后一个个花枝招展袅袅婷婷地走出值班室,临走前她们不忘欢快地招呼青藻,“钟医生,今晚您不值班了,还不去食堂联欢吗?”青藻应答着她们热情的邀请:“你们去吧,我去不了。”“钟医生,您又要回去给父亲做饭?您真孝顺!那我们先走了”。护士们一边由衷赞美着,一边向职工食堂走去。几个女护士中一位看上去是实习生模样的女孩悄声问同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单身美女麻醉师?”“是啊,你不会是第一次见吧?”实习生模样的女孩带着景仰的目光转过头看着已经擦身而过的青藻。
    青藻回到家里,钟振良依然安静地独自坐着,青藻很好奇:“爸,你今天没有出去吗?”
    “没出去,外面太冷了,家里暖和。”钟振良说话时目光似乎有些躲闪,神色中似乎有种弄坏了东西做错了事情的小心,看上去似乎有话要说,可几次都欲言又止。
    吃过晚饭,钟振良看着青藻忙完了厨房里的洗涮,迟迟疑疑地说:“青藻,我想给你说个事。”
    青藻擦着手疑惑地坐下,钟振良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样东西出来,有些结巴地说道:“我??????买了两套房,这是房本??????”
    “你?买了两套房?你怎么有那么多钱?”看着钟振良的神态,再联想他几个月来突然不明缘由的远离了电视又每天不着家的蹊跷,青藻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大事。
    “是你??????她??????这次真的不是我找她的??????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在哈密市医院捐赠的消息,就联系了她。”钟振良急着要说清什么却又明显在回避什么的窘蹙,让他有些语无伦次。
    青藻没有打断钟振良,他的叙述慢慢顺畅了些。
    “我那天无意中在电视新闻中看到一个新闻报道,是上海援疆医疗队在哈密捐助医疗设备的新闻,其中有华山医院的捐赠和一个上海女企业家的捐助。我就给电视台打了电话,说我要找那里边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
    当天晚上她打过来电话,就这样联系上了,后来我们又在电话里聊了几次,她说她十几年前往冶炼厂寄过一封信,一直没有等到回音??????就这样一直没联系上。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去年她听在华山医院工作的丈夫说他们单位要给新疆对口帮扶的医疗单位捐赠医疗设备,就决定也要给她丈夫当年工作过的哈密捐款,这次就随援疆小分队来新疆了??????她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再来新疆找找??????线索??????